第八章 教授与诗人论战(第3/4页)

“所以您全力以赴要抓住这个人。您是这个意思吧?”斯特拉文斯基问。

“他真聪明,”伊万想,“知识分子里面也有非常聪明的人,这一点不能否认!”就答道:

“正是这个意思!怎么能不全力以赴呀,您想想!可是,他们把我强行扣留在这里,用灯光照我的眼睛,硬要我洗澡,盘问我伯父费奥多尔的情况!……我伯父早就过世了!现在我要求您马上放我出去。”

“好吧,好极了,好极了!”斯特拉文斯基答道。“现在一切真相大白了。就是嘛,把一个健康人扣在医院里有什么意思?好的,只要您说一声您一切正常,我马上就给您开出院证。不要您证明,只要您说一声就行。那么,您一切正常吗?”

房间里一片阒寂。早晨照料伊万的那个胖女人用虔敬的目光看了看教授。伊万又想:“他确实聪明。”

他很喜欢教授的提议,但在答复之前,他蹙起额头,思之再三,最后才坚决地说:

“我一切正常。”

“那好极了,”教授松了口气,大声道,“既然如此,我们按照逻辑来推理吧。就拿您昨天的经历来说,”教授转过身来,立即有人把伊万的病历递给他。“为了找到那个向您自称认识本丢·彼拉多的陌生人,昨天您实施了以下行为,”斯特拉文斯基开始扳他那细长的手指头,一会儿看看病历,一会儿看看伊万,“您把一幅圣像挂在胸前。有这事吗?”

“有这事,”伊万愁眉苦脸地承认道。

“您从栅栏上跳下去,摔破了脸。是吧?您手持蜡烛,只穿一件内衣走进餐厅,还在那儿打了人。您被捆起来送到这里。到这里之后,您给民警局打电话,要他们带机关枪来。然后您试图从窗户里跳出去。是吧?请问,您这样做就可能抓住或者说逮捕什么人吗?既然您是正常人,您一定会回答说:绝不可能。您想离开此地吗?悉听尊便。不过我想问一下,您要去哪儿?”

“当然是去民警局,”伊万答道,口气已经不太坚决,他在教授目光的逼视下有些慌了。

“从这儿直接去吗?”

“嗯。”

“您不坐车回家?”斯特拉文斯基很快问道。

“我哪有时间!等我慢慢坐车回家,他早就溜掉了!”

“好。您到了民警局,首先对他们讲什么?”

“讲本丢·彼拉多,”伊万答道,觉得眼睛里蒙眬起来。

“嗯,好极了!”已被说服的斯特拉文斯基大声道,随即吩咐那个胡子整洁的人:“费奥多尔·瓦西里耶维奇,请开一张出院证,让公民流浪者进城去。不过他的房间不能占用,床单也不必更换。两小时后公民流浪者还要回来的。”他又对诗人说:“好吧,我不想预祝您成功,因为我压根儿就不相信您会成功。回头再见!”他站起身来,随从们也动了起来。

“凭什么我还要回来?”伊万担心地问。

好像斯特拉文斯基就等着他这一问,马上坐了回去,说:

“就凭您穿着衬裤走进民警局,告诉他们您见过一个认识本丢·彼拉多的人,您立马又会被送到这儿,住进原来的房间。”

“这跟衬裤有什么关系?”伊万问道,慌张地朝四面看看。

“主要是本丢·彼拉多。不过衬裤也有关系。您出院得脱下公家的衣服,穿回自己的。您是穿着衬裤给送到这儿来的。而且您绝对不打算回家,尽管我暗示过您该回去一趟。然后就是本丢·彼拉多……这不结了!”

这时,伊万·尼古拉耶维奇身上出现了奇怪的情况。他的意志似乎崩溃了。他感到自己孤弱无助,需要别人出个主意。

“那可怎么办?”这一回他是怯生生地问。

“好极了!”斯特拉文斯基答道,“这才是最合理的问题。我这就来告诉您,您到底出了什么事。昨天有人用本丢·彼拉多的故事以及别的什么事情,使您受了严重的惊吓,破坏了您的情绪。您神经过分紧张,心情非常焦虑,就在城里到处讲本丢·彼拉多的事。别人把您当成疯子也是很自然的。现在只有一个办法救您,就是保持情绪的绝对平静。所以您必须留在这里。”

“可是一定要抓住他啊!”伊万的语气已经带着恳求。

“好的。不过,您何必亲自奔跑呢?这件事非常简单,把您对那个人的怀疑和指控写成报告,寄送有关当局就完了。如果您认为我们在跟罪犯打交道,他们很快会查个水落石出的。但您必须做到一条:不能用脑过度,要尽量少想本丢·彼拉多的事。天下的故事多得很,总不能都信以为真。”

“我明白了!”伊万决然地说,“请给我纸和笔。”

“给他纸和一支短铅笔,”斯特拉文斯基命令胖女人。又对伊万说:“不过,我劝您今天不要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