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格里鲍耶陀夫[1]纪事(第5/6页)

“有两次他们要抓我,一次在斯卡捷尔巷,一次就在这铠甲街,我爬栅栏跳进来,你们瞧,脸都划破了!”他又举起蜡烛高喊道:“文学界的弟兄们!(他的哑嗓子又有了力量和热情。)大家都听我说!他出现了!马上去抓住他!不然他会带来莫大的灾难!”

“什么?什么?他说什么?谁出现了?”四面八方的声音在问。

“顾问出现了!”伊万答道。“就是这个顾问刚才在牧首塘杀死了米沙·别尔利奥兹。”

人们从里面的大厅拥到凉台上来,伊万的烛光下围了一圈人。

“对不起,对不起,请您说得确切些,”一个人很礼貌地在伊万耳边轻声说,“请问杀人是怎么回事?谁杀人了?”

“外国顾问,教授,间谍!”伊万朝四下看了一眼,答道。

“他姓什么?”耳边又有人轻声问道。

“可不是,他姓什么?!”伊万懊恼地大声说,“知道他姓什么就好了!我没看清楚他名片上的姓氏……只记得第一个字母是W,是W打头的姓!这W打头又是什么姓呢?”他抚着脑门问自己,忽然自言自语道:“维,维!瓦……沃……瓦什涅尔?瓦格涅尔?魏涅尔?维格涅尔?温特尔?”伊万急得毛发乱竖。

“是武尔夫吧?”一个女人同情地向他喊道。

“傻瓜!”他骂了一声,举目寻找说话的女人。“这关武尔夫什么事?武尔夫没有一点错!沃……瓦……不是!我想不起来了!公民们,这样办吧:你们马上打电话给民警局,叫他们派五辆摩托车,带上机关枪,去抓那个教授。别忘了告诉他们,跟教授一起的还有两个家伙,一个是瘦高个儿,穿格子衣服……夹鼻眼镜的玻璃碎了……还有一只黑猫,又肥又大。格里鲍耶陀夫这边由我负责搜查……我觉得他好像就在这儿!”

伊万显得激动不安,他推开众人,挥动蜡烛,把蜡油溅到自己身上,向每一张餐桌底下查看。这时听见有人说:“医生请来了!”伊万跟前遂出现了一张刮得光光、养得胖胖、笑嘻嘻、肉乎乎、戴着一副角质眼镜的脸。

“流浪者同志,”这张脸用那令人难忘的嗓音说道,“请您镇静下来!我们大家爱戴的米哈伊尔·亚历山德罗维奇……不,应该说米沙·别尔利奥兹,他死了,这对你的刺激太大了。这一点我们大家很能理解。现在同志们送您去上床休息,您先睡一会儿……”

“你懂不懂,”伊万龇牙咧嘴地打断了他,“必须抓到那个教授?你倒跑来对我胡说八道!蠢货!”

“流浪者同志,不要这样。”那张脸涨红了,后退了,已经后悔自己卷进了这种事。

“不,对别人可以不这样,对你就是不行,”伊万·尼古拉耶维奇怀恨在心地说。

一阵痉挛扭歪了伊万的脸,他迅速把蜡烛从右手换到左手,抡起胳膊,照准那张表示关怀的面孔就是一记耳光。

这时人们才想起来冲上去,他们向伊万冲了上去。蜡烛熄灭了。有人眼镜掉在了地上,立刻被踩得粉碎。伊万发出迎战的可怕吼声,连林荫道上都能听见,局面顿时大乱。伊万开始反抗。桌上的餐具哗啦坠地,女人们尖叫起来。

几名服务员用毛巾把诗人捆了。这时在存衣室里,双桅船的船长正在和看门人谈话。

“你看见他只穿一条衬裤,是吗?”海盗冷冷地问道。

“可是,阿尔奇巴利德·阿尔奇巴利多维奇,”看门人胆怯地回答,“他老是莫作协的会员,我能不放他老进来吗?”

“你看见他只穿一条衬裤?”海盗再问一遍。

“您饶了我吧,阿尔奇巴利德·阿尔奇巴利多维奇,”看门人说,脸都涨红了,“我有什么法子?我也知道,凉台上坐着女客人……”

“跟女客人没关系,她们对这种事无所谓,”海盗说,他那火辣辣的眼光让看门人觉得浑身发烫,“可是民警局对这种事有所谓!在莫斯科,穿内衣的人上街只有一种情况,就是由警察陪同,而且只去一个地方——民警分局!既然你是看门的,你就该知道,看见这样的人要马上鸣笛,一秒钟也不能耽搁。你听见吗?你听见凉台上在发生什么事吗?”

傻了眼的看门人这时听到了凉台上传来的哎哟声、餐具打碎声和女人尖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