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霉的一天(第3/5页)

眼看大家都玩腻了“青蛙”游戏。有的退出了,剩下的也不按规矩胡乱玩了。比如瓦西里·图奇科夫,他拿起一块石头朝青蛙嘴扔了过去,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只有叶连斯基和彼得没有笑。这时,imeninnik(命名日的主角),英俊、快活、迷人的弗拉基米尔要求大家一起玩一种叫“polochka-stukalochka”(敲敲棍)的游戏,科尔夫家的男孩们马上同意,塔尼娅也雀跃着拍手赞同。

“不行,不行,孩子们,现在不行,”叶连斯基说,“约摸半小时后我们就要去野餐了。要坐好长时间的马车,要是大家跑得满头大汗的,就非常容易感冒。”

“哦,求你了,求你了。”孩子们央求道。

“求你了。”彼得也轻声附和,他一心想,玩这种游戏,他可以和瓦西里或塔尼娅藏在一起。

“大家都这么要求,我只好批准,”叶连斯基说,他说话总喜欢八面玲珑,“不过我实在找不到游戏工具。”弗拉基米尔飞奔到一个花坛那里,去借一个游戏工具过来。

彼得朝一个跷跷板走去,上面坐着塔尼娅、洛拉和瓦西里。他们几个在跷跷板上又蹦又跳,弄得木板吱呀作响,不停摇晃,两个女孩吓得尖叫着保持平衡。

“我要掉下去了,要掉下去了!”塔尼娅惊叫道,和洛拉一起跳到了草地上。

“想再吃点越橘吗?”彼得问道。

塔尼娅摇了摇头,斜眼看看洛拉,又转头对彼得说:“我和她决定不和你说话了。”

“为什么?”彼得咕哝道,难过得满脸通红。

“因为你爱装成个老实人的样子。”塔尼娅答道,又跳上了跷跷板。彼得只好走到林荫道边一堆黑乎乎的鼹鼠丘前,假装全神贯注地研究起来。

这时气喘吁吁的弗拉基米尔拿回了“游戏工具”——一根绿色的尖头小棍,就是园丁常用来支撑牡丹花或大丽花的小棍子,但也很像叶连斯基放幻灯片时手里拿的那根指示棒。接下来就要看谁是“持棒敲人”的人了。

“一、二、三、四,”叶连斯基喊话的腔调非常逗趣,边说边拿木棍把每个参加游戏的人依次指了一遍,“小兔子,往门外瞧,哎呀,有猎人,”叶连斯基停了一下,打了个大大的喷嚏,“猎人碰巧路过,”说着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他的枪,砰砰响。可怜的——(说话的音节越来越重,拖得越来越长)小兔子,死!在!那!里!了!”

“那里”一词话音一落,小棍子指在彼得身上。可是别的孩子都朝叶连斯基围了过来,吵吵嚷嚷地要叶连斯基当搜兔子的人。只听他们口口声声叫:“求你了,求你了,你来搜比他要有意思多了!”

“好,好,我同意,”叶连斯基说道,看都没看彼得一眼。

就在林荫道和花园平台的交汇处,有一张刷成白色的长椅,部分白漆已经剥落了,木栅靠背也是一样。叶连斯基双手握着绿棍,就坐在了这张长椅上。他厚厚的肩膀向前弓起,两眼紧闭,开始大声数数,一直数到了一百,好让大家都藏起来。瓦西里和塔尼娅,两个人就像串通好了一般,钻进园子深处不见了。身穿校服的几个男生中有一个挺聪明,藏在了一棵椴树的树干后面,离长椅也就三码远。彼得,先是向往地看了一眼灌木丛斑驳凌乱的阴影,然后掉头去了相反的方向,也就是房子那边。他打算藏到阳台上去——当然不是那个大阳台,那里大人们正聚在一起喝茶聊天,带着黄铜喇叭的留声机播放着意大利语歌曲。他要去的是一个侧面阳台,对着叶连斯基坐着的长椅。还算运气好,那里恰好空无一人。镶嵌在格子窗扉里的玻璃五颜六色,倒影投在一张靠墙摆放的窄窄的长沙发上,鸽灰色的沙发套上绣着夸张的玫瑰花。此外还有一张曲木摇椅,地上放着一个舔得很干净的狗粮碗,还有一张铺了油布的桌子,上面除了一副孤零零的老花镜外,什么也没有。

彼得爬上五颜六色的窗户,跪在白色窗台底下的一个沙发靠垫上。远远望去,能看见一个珊瑚色的叶连斯基坐在一张珊瑚色的长椅上,头顶上是暗红色的椴树树叶。游戏的规则是搜索人在离开座位搜索藏起来的人时,要留下手中的木棍。叶连斯基很注意距离和地点,仔细测算过后,觉得不宜跑得太远,以防自己还没来得及返回座位重新拿起木棍欢呼胜利,就有人突然从哪个没看见的地方冲出来,直奔长椅。彼得的计划很简单:只要叶连斯基一数完数,把木棍放到长椅上,朝大家极有可能藏身的灌木丛里跑去时,他就从阳台那里飞奔而出,直扑长椅,拿起无人守卫的木棍在长椅上敲响得胜之声。已经过去约摸半分钟了。一个浅蓝色的叶连斯基从靛蓝色的树叶下站起身来,踮起脚尖,踏着数数的节奏轻轻走过浅蓝色的沙地。要是就这么等着,透过这一块或那一块菱形的彩色玻璃往外观瞧,那该多好啊……要是塔尼娅……唉,这是怎么了?我想她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