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试探

在让她怀疑和让她死心之间,他选择怀疑。

头疼已经剧烈到了不可忍受的地步。夏侯澹眼前都泛起了黑雾,硬扯出一个颇为无赖的笑:“我不记得了。”

庾晚音转身就走。

夏侯澹只记得听见了她开门离去的声音,以及门外暗卫的询问声。再之后,就只剩黑暗了。

“太子。”

张三听见声音,连忙回头,规规矩矩道:“皇祖母。”

远处被他指挥着干活的宫人也纷纷停下动作见礼。

威严的女人朝他身后望了望:“这是在做什么?”

“回皇祖母的话,前些日子是花朝节,孙儿看见御花园里的布置,便生出一个念头,想为皇祖母也栽种些花苗。”

张三天天偷听古人说话,现在发挥多少自然了些:“待到皇祖母寿辰时,这些花也该开了,正好为皇祖母献寿。”

太后表情缓和了些许:“哀家看这花苗的排布分列,似有些讲究。”

张三抿嘴笑道:“皇祖母明察,这是一幅双龙戏珠,寓意吉祥。”

他许久都没听到回答。

张三有些惶恐地抬头望去。

太后神色冰冷:“这大夏的江山,只需要一条真龙。”

张三:“……”

这话叫我怎么回?!

太后望着他不知所措的样子,良久露出一个近似怜悯的眼神:“你母后早逝,皇帝已经另结新欢,很快就会册封新的皇后,再之后就会有新的太子。这偌大的宫中,只有哀家疼你。”

张三心里只有一个念头。

他今天必须在这里把这太后哄高兴了。因为那些花苗是他与同类相认的唯一希望。

他福至心灵般投诚道:“皇祖母误会了,孙儿种的那两条龙呀,一条是皇祖母,一条是孙儿。”

太后:“……”

张三紧张地等待着。

太后笑了:“这才是哀家的乖孙。你放心,宫中不会有新皇子诞生的。”

按照夏侯澹最近两边徘徊的尿性,今夜应该轮到谢永儿侍寝。

谢永儿花枝招展地来到寝殿,却被拦在了大门外。

侍卫道:“陛下已经睡下了。”

这才几点?

谢永儿心下疑惑,又猜测是庾晚音在搞事,咬了咬牙,从袖中翻出一块碎银递过去:“这位大哥……”

侍卫的长剑“噌”地出鞘三寸。

谢永儿大吃一惊,连忙后退。

“哎呀,谢妃娘娘。”大太监安贤推门而出,笑眯眯道,“今儿不巧,陛下头疼心烦,吩咐了谁也不见,娘娘请回吧。”

“安公公,说到这个,永儿倒是学过些推拿手势呢。”谢永儿谄媚一笑,又去翻袖子,却见安贤眼望着自己,皱着眉摇了摇头。

她不由得定住了。

寝殿内。

北舟终于忍不住了,抹了些药油到掌心,搓热双手,伸向了床上双目紧闭之人。

还没触到他的太阳穴,就被一只冰冷的手钳住了腕间。

紧闭的双眸倏然睁开,浓黑眼瞳里翻涌着戾气,在看清来人之后才痛苦地压抑了回去:“别碰我,北叔。”

北舟心疼道:“你痛成这样,让叔揉揉,会好些的。”

夏侯澹只是紧紧抓着他的手腕。

北舟:“唉,怎么突然发病……”他入宫之后已经查过了角角落落,验过夏侯澹的所有膳食,始终没发现什么毒药。

夏侯澹勾了勾失去血色的嘴唇:“或许是脑中有瘤子吧。”

“瞎说,叔不是诊过脉了吗,没有的。”

夏侯澹嘀咕道:“CT才行。”

“什么?”

“没什么。叔,我想喝甜粥。”

北舟立即起身:“叔去给你做。”

待他走远之后,一道身影悄然靠近,跪伏在了床榻边。

夏侯澹眼望着床幔发了半晌呆,叹了口气:“去请白先生。”

谢永儿走出老远,都不敢相信自己被赶了出来。

皇帝明明正痴迷于她,任她在后宫中呼风唤雨,刚刚清理了一波眼中钉,怎么一夜间情势就变了?就连那百般逢迎的安贤,居然也敢对自己使脸色!

按照宫斗剧情标配,此时天上开始下雨。

谢永儿没带伞,独自走在凄风苦雨中,脑内播放起了二胡配乐。

此时她必须弄清楚,皇帝寝宫那扇紧闭的大门背后,是不是藏着一个千娇百媚的庾晚音。

谢永儿绕到了贵妃殿外。

万万没想到,庾晚音不仅在贵妃殿,而且就孤身坐在回廊里,提着一盏宫灯仰头看雨,湿淋淋的发丝贴在颊上,明艳的脸蛋顿显苍白。

谢永儿:“……”

这种场景里,你比我还凄惨算什么事?!

谢永儿脚步一顿,正想战术撤退,庾晚音却已经看了过来,惊讶道:“是永儿妹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