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逐鹿者郭嘉(第3/11页)

而他拿“祭酒”本意说事,貌似无赖,计较起来也真难以辩驳。郭嘉是曹操的左臂右膀,断不可能在官渡战酣之时留在许都讲经。如此一来,聚议之事他也不好反对,否则就有“据溷不屙”之嫌。

这是刘协听到“军师祭酒”时灵机一动想出的手段。郭嘉听了,无惊无怒,淡淡答道:“臣体弱多病,不堪从命。倘若聚议之事可行,倒是有一人,足可为荀令君分忧。”

“哦?哪位?”

“宣义将军贾诩。”

刘协听到这个名字,整个人的情绪陡然慢了半拍,一丝怒意自从容的表情缝隙间飘然而出。这一切,都被咳嗽连连的郭嘉收入眼中。看来,这位皇帝对贾诩始终是恨意未除啊。

那边两人正议着事,在一旁的伏寿忽然发现,冷寿光表情不甚自然,便小声问道:“你怎么了?”冷寿光垂头道:“臣看到一位故人。”

“故人?”伏寿对冷寿光过往历史并不了解,不禁大有兴趣。

“臣原来修习房中术,曾有一位师兄,才华在臣之上,想不到居然在这里见到了。”

冷寿光抬眼盯着郭嘉略显疲惫的脸色,说不清是怒是喜。

探视完曹丕以后,皇帝皇后返回居所。刘协耐不住天天窝在屋子里的圈禁,去院子里打拳活动筋骨。自从他在籍田惊鸿一现以后,现在全许都的人都知道,皇帝学了一套能够强身健体的“五禽戏”,龙体恢复很快。如果不是恪于皇家威严,恐怕会有许多人来求学。

刘协出去以后,伏寿坐在铜镜前卸簪,照例让冷寿光在后头按摩肩膀。她一边把脸上的花钿一一取下,一边问道:“这么说来,你跟郭嘉曾经是师兄弟?”

听到这名字,冷寿光按摩的力度有了微妙的变化。他苦笑道:“那时候臣可不知道他就是郭嘉,他在门中用的名字,叫做戏志才——我们华门的规矩,弟子都须起双名,以与世人相区别。”

伏寿点头。汉时天下皆以单字为名,极少有人取双字。华佗这么规定,自是期望华门自成一局。

“冷寿光、戏志才,嗯,念着倒也相称。”伏寿缓缓念了一遍,微微颔首。华佗这一门房中术的两位高足还真是不得了,一个做了宦官,一个纵欲过度伤了身体……

“说是师兄弟,其实我与戏……呃,郭嘉来往并不多。他那个人兴趣广博,从不肯专心酬注一道,只在师门待了三个月。”

“怪不得他一副病恹恹的样子,莫非是学艺不精?”

“不,老师说他是个天才,倘若能专心岐黄,足可称为当世扁鹊。可惜他志不在此,只学得了房中术便飘然离去。我们真正同学,不过区区一月而已。”

伏寿奇道:“你与他既然无甚交际,但看刚才的反应,似乎对他颇有怀愤情绪。”

冷寿光的双手骤然紧抓,伏寿略微吃痛,往前躲了躲。冷寿光这才回过神来,连忙松开手指,伏寿示意没关系,让他继续说。冷寿光道:“老师有个侄女叫华丹,视若掌上明珠。郭嘉临走之前,竟将其强暴。老师迁怒我等,把一门弟子全数阉割。”

伏寿倒吸一口凉气:“这华佗竟然如此暴戾,如何能称名医——后来那华丹如何了?”

冷寿光摇摇头:“有说郭嘉与华丹两人是未聘苟合;有说郭嘉对华丹求欢不成施以暴力;还有的说,华丹是老师寻来的双修炉鼎,被郭嘉盗走红丸。总之说什么的都有。事发以后,华丹不知所踪,老师把我们逐出师门。”

“这个郭嘉,竟然还做出这等事来,倒真配得上曹氏‘唯才是举,不问德行’的风格。”伏寿咋舌,“那你来这里,难道是为了复仇?”

一个堂堂男子被连累阉割,若说无愤懑之心,那是不可能的。

冷寿光道:“我只知‘戏志才’之名,却不知他就是郭嘉,怎么可能来许都寻仇?若非刚才看到那人的脸,我也无法把这两个人联系起来。”他抬起头来,双目有些茫然:“人残不可复,纵然复仇又有何用?再说,连华丹的亲生父亲都不愿追究,反与凶徒相善,我们又算什么?”

“华丹的父亲是谁?”

“如今正在豫章做太守的华歆,华子鱼。”

“哗啦”一声,伏寿失手把手中的步摇摔到了地上。冷寿光道:“世人只道华歆是平原高唐人,与沛国华佗并无关联。却不知两人本是兄弟,华歆不愿被人知道与医者是一族,所以改换门第籍贯。”

冷寿光兀自喋喋不休,伏寿却没有接话。她吃惊的不是华歆与华佗的关系,而是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郭嘉这一次秘密南下,目的不明。倘若冷寿光所言不虚,他与豫章太守华歆颇有渊源,豫章如今是在孙策治下,莫非江东近期会有什么大事发生?那个病痨鬼的破坏力有多大,可是没人说得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