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第7/8页)

田丹没回答,面色苍白,一头虚汗,金海顿了顿:“我一会儿带你回去。”

“会跟你回去的,也许明天。”田丹的伤口依然剧烈疼痛,但她还算镇定。看着田丹的嘴都泛白,金海努力不发火:“日子不由你定。”

田丹强撑着说:“给我一点时间找小红袄。”

金海不耐烦了:“一天的工夫能找着谁,小红袄杀人四年了。”

“不够就再多一天。”

金海容不得她讨价还价:“不行。”

田丹没接茬,又问金海:“知道沈世昌是什么人吗?”

“知道。”

“你见过他几次?”

“一次就够了,人局不局气不在见面次数。”

“沈世昌和我爸爸是同乡同窗,两家世交,我小的时候他经常来家里,我叫他伯伯,按道理我是不是应该比你了解。”

“不了解你也不会来北平找他。”

“是他命令冯青波杀的我爸爸,在我们来北平之前,还有两批和他接洽和谈的人,也是他杀的。”田丹语气平静,但眼里蓄起泪花。

金海是将信将疑的,“将信”是相信田丹的能力,“将疑”是相信自己。自己是大哥,让一个小姑娘几句话就动摇了自信?金海做不到,听了半晌,他憋出两个字:“胡扯。”

金海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服的,田丹也不申辩,只是说:“过了这几天你就明白了。”

“沈先生是要和谈的。”

“以和谈的名义,诱捕和谈的人。”

“那他为什么要我保你?”

“他以为我在监狱里什么都不知道,想杀了冯青波灭口,洗白过去,成为真的亲共和谈人士。”

这话的逻辑是没问题,但金海需要证明:“你说我就信?”

此时徐天推门进来,在桌子前坐下。徐天的警惕戒备让金海颇不舒服,金海转头看着徐天:“你干什么呢?”

徐天问:“你们说什么?”

田丹见徐天担心,笑了笑,说:“我没事。”

“你没事儿?”金海有点蒙。屋里三个人,徐天是自己过命的兄弟,田丹是自己的囚犯,刀美兰是自己的女人。在自己的女人家,兄弟和囚犯一条心,自己竟然成了那个多余的人,金海的愤怒程度在莫名增加,“合着他是你的人了,是吗?”

把大哥看成敌人,并且摆在夹缝中,徐天也觉得有些尴尬内疚:“你们说着,我出去。”

田丹看着徐天合上屋门,她继续争取:“最多两天,我就回狱里。”

“你意思是这两天让沈先生觉得你在狱里,但人在外面,对吗?”

田丹点了点头,金海无法忍受自己的被动:“拉倒吧,一会儿就回。”

“金海,我已经出狱了。”田丹心平气和地讲道理,“我没必要专门回来说这些让你相信。”

金海听着没毛病,他沉默着。

“我为什么不出城,城外都是我们的人。”田丹看着金海问。

“为什么?”金海问她。

“组织上安排我陪父亲来,一是协助和谈,二是查清这条线上的内奸并且清除,到北平下车我就失职了,清除冯青波和沈世昌是我份内的工作。”

“冯青波没死吗?”

“四个小时前,他在槐花胡同8号。”

“你怎么知道?”

“四小时前我看见一个女人和冯青波坐在同一辆车里进了槐花胡同,我给沈世昌家里打电话,假称是剿总联络处转接政法处,他内人接的,电话那边冯青波和沈世昌在说话。”

田丹缓缓流下一行眼泪,为自己,也为父亲。金海看着田丹,知道她没有对自己说谎,沉默了半天,才说:“说破大天,我不信沈先生是坏人。”

“其实你已经信了一大半了。”

“道儿上这么些年,我不会看错人。”金海说。

“可以求证,去沈世昌家里。”田丹看着金海说,“但要小心一些,先装作我还在狱里,这样你主动,他没提防,要看着他的眼睛。”

“眼睛?”

“诚实的人回答问题,即使需要思考,眼睛也会向右上方瞟,但在撒谎前,人的眼睛会下意识往左上方瞟。你今天晚上就去,我在珠市口徐天家休息。如果你是个懦弱的人,打算一直信任沈世昌,也可以什么都不求证,直接告诉他我在哪里就好,都由你来决定。”

金海有些蒙,一面是自己,一面是田丹,能证明自己正确的只有固执,但田丹可以拿出一条命证明她自己。

刀美兰站在自己家院门口,她不敢走进屋里。那里有一个监狱狱长,他是自己的男人;一个帮忙越狱的警察,他是自己女儿的未婚夫;一个被通缉的囚犯,她给大家带来了麻烦,但她不为自己……刀美兰对这三个人不知所措。

燕三看着刀美兰说:“婶儿,我们在这儿就行,您不用跟门口站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