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5/6页)
铁林彻底急了:“马天放!当个破组长真以为我怕你?自己无能拿我说事儿,杀共党怎么了?我杀了反而有麻烦了是吧?都像你们这一屋子废物有一个算一个,党国能不垮吗?”
所有人都闭着嘴,铁林终于意识到了不对劲儿,他扭头看向阎若洲。阎若洲脸色很难看,铁林试图挽回:“处长,没说您……”
阎若洲小办公室里的电话座机在响,他僵了一会儿,回身去接电话。一屋子人站着不敢动,只有马天放意犹未尽地说:“我还没说京师监狱狱头是你大哥的事呢,就他拦着不让带人,你完了废物。”
“马天放,你有种从现在起躲着别上街,要不出门怎么死都不知道。”
“老子是吓唬大的?”
“没吓唬你。”
阎若洲从小办公室出来,铁林和马天放收了声。阎若洲的语气和缓许多:“铁林啊。”铁林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样子,混不吝地看着阎若洲。
“明天早上六点,到午门外站着。”
“午门?就我一人?什么行动啊?”
“没行动,就站着别动。”阎若洲说完进入小办公室,摔上门。一屋人坏笑着散去,马天放一脸幸灾乐祸地讥讽:“多穿点,早上冷。”只剩下铁林自己脸色青红不一。
金海办公室桌上的电话响,金海用没受伤的那只手接起来:“我金海。”电话是燕三打来的:“金爷,天哥不回家,他换了身儿衣服说去见个人,不知道见谁,也不让我跟着。”
“他不让你跟着,腿长你身上。”
“光我跟着不顶事儿啊,他俩眼珠子都是红的,您知道他去哪儿吗?”
“叫铁林到天桥南口等我,快点儿啊!”金海想了想,将公文包锁入柜子。几个狱警在收拾弄乱的屋子,金海从铁栅外匆匆经过时抛下一句话:“刚进来那个女共党别近她身,也别想着占便宜。”
东交民巷有一处别致的小洋楼,院门关着。周边安安静静,仿佛是与乱世无关的另一个世界。徐天穿着一袭不太合身的西式衣裳站在门口。他抬起手扣了扣门环,半晌没有回应,这才看见门边有个电钮,他伸手按下去,听见里面隐隐有电铃的声音,可还是没有人回应。徐天伸手推门,门应声而开。
徐天迈步走进去。冬天的北平,这个安静的院子竟然还有绿叶,徐天抬头看见门廊下走出一个下人打扮的年轻姑娘,看样子不超过二十岁。
徐天试探着问:“我找柳爷。”
姑娘倒是落落大方,只是有些严肃,问道:“您贵姓?”
“徐天。”
姑娘消失在门廊里,徐天站在院子中。西式衣服单薄,他冻得不轻。姑娘再次出现,说:“徐先生请进来。”
徐天随姑娘进去,才发现这是个二层的空间,一层会客用餐。姑娘将徐天往二楼引,徐天的衣裤换了,可鞋子还都是泥,姑娘看着徐天将楼梯地毯一步踩出一个脚印。
转过二楼公共空间,姑娘推开一扇大门,然后自己留在门口。大门里的地毯毛更长,而且是白的。姑娘一直盯着徐天的脚,徐天不管不顾地径直迈进去,姑娘从外面拉上大门。
徐天看见一个刚洗完澡的漂亮女人,穿着丝绸睡衣正擦着头发。大房子里面还有一个套间,能看到一张大床。女人拉上里间的门,瞟了徐天一眼,说:“你这身儿不太合适呀,怎么脏成这样?”
“刚从土里出来。”
房子是安静的,女人也安静了。因为安静,嫌弃被成倍的放大,“地毯都让你弄坏了。”
徐天挪挪脚,地毯更脏了。
“要是不嫌麻烦这儿能冲澡,水特别舒服,暖和暖和。”
“不用。”
“别客气,你是大客户。”
“我洗澡讲究,得搓泥还得修脚,你这儿不上档次。”
“哟,那我往后得改进。”
“柳爷呢?”
沙发后面响起电话铃声,女人示意稍等,过去撩开一块单子。徐天看见单子下面乱七八糟大约有三四个电话,女人在分辨是哪个电话响。徐天目光落在其中一个电话上,女人抬头看徐天,寻着徐天的目光找到那部正在响的电话。
女人向徐天笑着,拿起听筒:“喂?接过来,我是柳如丝……”女人等待的当口,又抬头向徐天笑,似乎是因为让他等待而抱歉,“人到厦门了?军需处你找得着吗?别下船,站船头甲板等,给自己弄杯茶……我管你喝什么茶呢,一会儿有人给你送过来,十八条小黄鱼扣下两条,到你手十六条……那两条到哪儿去了?办事的没跟你说吗?小黄鱼自己从天津游到厦门,十八条还不止死两条呢,是不是?别打电话了啊,完事儿了。”说完,柳如丝挂了电话。
徐天有些蒙:“你是柳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