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无论迷失在哪条路上(第20/23页)

“我会说,我会说啦——”

驾驶座旁的门突然打开了,那由多大吃一惊,正想回头看时,手臂和肩膀被人一把抓住。他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在拉扯自己,随即整个人被拖到车外。他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状况。

有人站在他身旁,是身穿西装的武尾。

“住手,我没事。”圆华说,“你回车上去。”

武尾默默地点了点头,立刻坐上了停在一旁的轿车。桐宫女士坐在驾驶座上。

“他们什么时候……”那由多坐在地上嘀咕。

“我不是说了吗?我随时都在他们的视线范围内。”

“你……到底是谁?”

“比起这个,你不是还有其他事想问吗?”

“没错。”那由多站了起来,拍了拍屁股,“你为什么要说谎?还骗我说是为了研究。”

“因为我觉得如果我不这样说,你就不愿意配合。如果你知道我真正的目的,一定会反弹。”

“我会反弹?你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圆华舔了舔嘴唇说:“让工藤那由多变回工藤京太,这就是我最初的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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圆华说要换个地方,他们去了附近的公园。这个公园内没什么游乐设施,感觉很冷清。公园内没有小孩的身影,应该不光是非假日的关系。沙坑附近有长椅,他们一起坐了下来。

“我看《冻唇》时,感到很震撼。”圆华说了起来,“正如评论家大肆称赞的那样,我认为这部出色的电影探讨了人类的本质。用惊人的耽美影像刻画了一群认为无关年龄、性别和身份地位,只追求巨大的快乐和爱情的人。但是,过了一阵子之后,我开始在意一件事,我开始在意主角。不,不对,我不是在意主角,而是在意饰演主角的少年——那个名叫工藤京太的童星。我整天在想,他是带着怎样的心情在演这出戏,他在演这个角色时,内心被怎样的想法支配。这些疑问在内心渐渐膨胀。因为那个角色沉溺于性爱,最后甚至成为同性恋。通常不是会认为,十三岁的少年演这样的角色难度太高了吗?”

“我当时什么也没想。”那由多说,“我脑袋一片空白,只是按照导演的指示表演、说台词,内心完全没有任何想法。”

“但是,在演完那部电影之后,在你内心留下了某些东西吧。”

“没有。”那由多不假思索地回答,“什么都没有留下。”

“是吗?既然这样,你为什么不愿回想?”

“呃……”

“当我向你打听甘粕才生时,你不是说,你不愿回想那部电影的事吗?如果什么都没有留下,应该不会有这种想法。”

那由多低吟了一声,他着急地想要反驳,却想不到要怎么说。

“听到你那句话时,我不由得想,啊,原来这个人也是牺牲品。”

“牺牲品?”

“甘粕电影的牺牲品。”圆华说,“甘粕才生虽然是天才,但大家都知道他对演员用过即丢。为了作品,他可以满不在乎地牺牲演员的将来,也根本不在意会毁了演员的人生,所以我觉得你可能也一样。”

那由多瞪着圆华:“我的人生并没有被摧毁。”

“嗯,你的人生很出色,这一点我承认,但你内心的疙瘩并没有消除,所以才会拒绝朝比奈先生。”

“拒绝?”那由多忍不住尖声反问,“我什么时候拒绝他了?”

“他信任你,想要依赖你时,你不是逃避了吗?说他太高估你了,如果是平常的你,一定会设法伸出援手,不是吗?”

“平常的我?”那由多冷笑一声,“别说得好听,你了解我什么?”

“我自认对你有一定程度的了解,因为我们认识也很久了,而且我也发现了你对朝比奈先生他们的偏见。”

“你说什么!”那由多的声音中带着怒气,“你再说一次看看!”

“要说多少次都可以,你对朝比奈先生他们有偏见,说得更清楚些,就是嫌恶,你憎恨同性恋者。”

“没这回事。”

“既然这样,为什么你那么讨厌他把你当成同类?如果没有偏见,这种误会根本无所谓。”

那由多无言以对,咬着嘴唇。

圆华说对了。他的确排斥朝比奈和尾村的关系,也无法否认当他们知道那由多是《冻唇》的少年后,表现出比之前更亲切的态度时,让他感到不悦。

“怎么样?”圆华问。

那由多调整好呼吸后,看着她的眼睛说:“即使是这样,那又怎么样?要告我侵犯人权吗?每个人的内心都有扭曲的部分,你也不是十全十美。”

圆华眨了几次眼睛,然后注视着那由多,吐了一口气:“……太好了。”

“啊?”

“你承认自己内心有扭曲的部分,那就太好了。也许前进了一步,这样就有脸见那个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