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第13/14页)

柳爷:你要不爱我,我最爱钱,你要爱我,你就是我的命。

我又蹦起来踹iPad,一边踹一边喊:刘敏!你居然是这种人!你你你居然是这种女人!……哎?不对,刘敏她不是这种女人……

看电视剧《老农民》时,我的iPad彻底坏了。

怪她!谁让她在剧中演了个那么惹人烦的马小转,灰头土脸一身补丁的一个乡村农妇,脸脏得啊,垃圾堆里刚拔出来的一样,嘴又碎,乡村小喇叭。刘敏你怎么变得这么嘴碎啊?我印象里的刘敏哪儿有这么邋遢这么难看这么讨厌……

她演的每部剧我都看,看了一年又一年,看着她从龙套跑起,跑成了一个声名鹊起的大青衣。某种意义上说,她可以算是她那个年龄段戏最出色的女演员。

她在演员这条道上越走越远、越来越好,我高兴,却也越来越难过。

好吧,她再做主持人的可能性越来越小。

大家再度主持搭档,越来越渺茫。

(十三)

我曾好多次路过高碑店,还有横店,遇到了很多人,但没能遇到我想要的重逢画面。

我曾有过两次候机楼里的狂奔,一次是武汉天河机场T2航站楼,一次是北京首都机场T3。

延误广播里在喊她的名字,我管不住腿,往登机口跑,一次看见了但不是她,一次什么鬼也没看见,反误了自己的航班。

时间一年年过去,草一样的惶恐慢慢抽条,有过担心,担心时间无情第一,把族人疏离成路人,又将浓烈稀释成寡淡,复又别两清。

这种无奈感持续过一段时间,后来想想,却是我多虑了。

33岁时,我又多平行出来一个世界,在那个世界里我是个野生作家。

从第一本书开始,我的读者留言里就有许多演员,个中不乏知名演员。他们的留言大都有一个共同点,都说:有个朋友送了我你的书,非逼我看一看,我看完后……

不用猜我也知道那个朋友会是谁。

三年三本书,每本她都买来送人,给那么多人送了那么多书,一定花了她不少钱。

我能想象出她买书时的神情,送书时的神情。

会带着一丝骄傲吗?嗯,破孩子应该没给她丢脸。

……

我们后来恢复了联系。

默契依旧,都没去提那场分别。

她说你好吗,我说我好呀,我说你好吗,她说当然了……

她喊我去探班,我喊她去大冰的小屋玩,我告诉她那是我作家身份之外的另一个平行世界。

那年年末,她的戏杀青,第一时间飞来找我玩。

我买了菜打了酒,洗了头洗了脸,我烤了一根大玉米揣在兜里,打算见面后掰开,分她一半。

一见面她就嚷嚷:你都蓄胡子了,唉,像个大人了,以后不能揪你耳朵了。

我把玉米递给她,我忘记了掰开。

她问:你傻笑什么?

我说:……我想和你使劲多说说话,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抹眼泪,边哭边笑:你个傻瓜……

她说:我也想和你使劲多说说话,但也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满桌子的菜凉透了,我们并肩坐着,一会儿哭一会儿笑,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就这么坐着就好,挺好的。

算了结尾吧,我这会儿心里不好受不写了。

(十四)

还是想念,抑制不住地想念。

想和你再度急三火四地跑出化妆间,穿过狭长的走廊,重新站上那方舞台。

手牵着手相视一笑,咱们再说一次开场白:

阳光快车道,欢迎你来到,我是刘敏,我是大冰。

……想想而已,我知此番场景今生再也无缘重现。

You and I have memories

Longer than the road that stretches out ahead

Two of us wearing raincoats

Standing so low

In the sun

——The Beatles Two of us

像歌里唱的那样:

你我的旧时光,如那漫漫长路,永不消亡

我们俩披着雨衣,屋檐下伫立,阳光在上

刘敏,你离开山东卫视已经很多年,走了走了我也走了,如果没有奇迹发生,这篇文章算是我的正式告别。

我在这儿等了你很多年。

其实很多年前就想离开,可总是对自己说再等等,说不定能等来奇迹,能等到你重新回来。

等啊等啊等啊等……

等啊等啊等啊等……

走了走了,等不下去了,再等就老了。

临行临别,并没留太多遗憾。

你明白的,我留恋的从不是旧日的辉煌、昔日的掌声、昨日的喝彩。

难以忘却的,只是若干年前的那方舞台——

在那方耀眼而荒凉的舞台上,我曾有过一个世界。

在那个世界里,我曾经有过一个相依为命的姐姐。

姐姐对我的好,我记着呢。

姐姐,你老是喊我破孩子,我却从未当面喊过你一声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