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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二,一!”
“好嘞,喝吧!”
“好嘞,喝吧!”
“干了!”
“干了!”
这时,客厅里屋的门后忽然传来一个像在喃喃哼唱似的声音:
“真不像话,真不像话。”
门后面露出了阳菜的半边脸。洗澡后没有扎头发,所以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半边脸,露半边的眼睛瞪成了倒三角形。她继续像哼唱咒语似的说道:
“小孩子喝啤酒,真不像话。不能喝的哦。”
银河的双眼顿时变成了玻璃球似的,噘成三角形的嘴唇啪地离开了杯子。惠介笑着说道:
“这不是啤酒,是大麦茶来着。”
“模仿喝酒的样子也不行哦。”
这家伙真多嘴。像谁来着?——毫无疑问,像诚子姐。
“好吧,那我们不学喝酒。”
惠介把杯子放回托盘上。银河也放下杯子,说道:
“不学喝酒。”
阳菜哼了一声:
“净会学人说话,像鹦鹉一样。嘎——嘎——”
她的声音惟妙惟肖,简直不像是个二年级小学生发出来的。
惠介心想:“嘎——嘎——”叫的不是乌鸦吗?
阳菜一边像拍打翅膀似的挥动双手,一边绕着银河转圈。
“嘎——嘎——,嘎——嘎——”
银河耷拉着脑袋,脖子弯成了九十度。这四天以来,银河没有跟阳菜一起玩,甚至连话都没说过。在银河看来,这个表姐简直就是比大昆虫更可怕的天敌。阳菜快八岁了,而银河才五岁,肯定感觉她比自己大很多。
惠介心想:阳菜可能也想一起喝吧。于是就向她招手:
“我们不学喝酒。阳菜,你要不要喝点大麦茶?”
“那是我的杯子哦。别用我的杯子!”
阳菜眯缝着眼睛,利剑一样的目光指向银河的杯子。惠介连忙道歉:
“噢,是吗。对不起。”
这玻璃杯是进子姐做的。像这样的杯子,家里多得很。难道谁用哪个杯子都有规定?唉,算了。惠介给银河另拿了个新杯子,然后把刚才那个杯子洗干净,递给阳菜。阳菜的脸却皱得像一大颗梅干似的:
“算了。已经弄脏了,我不会再用它了。”
惠介心想:如果是自己小孩的话,肯定要骂她一顿,但阳菜只是外甥女……
然而,他还是忍不住说了一句:
“不行,既然你说是自己的,那就得用。”
惠介往阳菜不肯要的那个杯子里咕嘟咕嘟地倒着大麦茶。阳菜却一脸若无其事:
“我,不,要!”
说完就刷刷地甩动着长头发跑开了。
银河的眼睛里含着泪水:
“我跟她道个歉吧?”
“不用,别管她。”
惠介心想:可能是因为阳菜看见银河刚来就被大家宠着,所以才会闹别扭吧。
望月家的餐桌食谱,肯定是当天收获的东西。尤其夏天更是如此。
今天的晚餐吃豆酱炒茄子猪肉。还有烧茄子、腌茄子……
最近几天天天都摘茄子,所以剩了很多,只得拿去送给邻居,因为这收获量又没多到要拿去市场卖的程度。
农家种的蔬菜,除了提供给农协的货场之外,还有拿去菜市场、放在直销店代售等渠道。但因为本来就没打算种来卖,所以大多不符合规格。母亲觉得量太少了,只能挣点零花钱,不值得麻烦菜市场的人,所以一直都是留着自己吃。
惠介和诚子姐等人在这里住下之后,就把原来放在房间内的长桌子搬了出来,而且一直摆放在客厅里。像往常一样,到傍晚六点时,母亲把亲手做的清一色茄子宴端出来,摆在长桌上。农家一天的各项时间安排,要比东京早得多。
“今天还有奶汁烤茄子哦。”
奶汁烤茄子应该是为银河和阳菜做的吧。一直以来,母亲就不太会做漂亮的西式菜肴。说是奶汁烤茄子,看上去却更像是用白豆酱凉拌的茄子和土当归。而且还用蔓藤花纹的大盘子盛着,农家风味就更浓郁了。
银河坐在爸爸旁边,目光和筷子都在半空游离,似乎在问:哪个是奶汁烤茄子?刚才一直在盥洗室吹头发的阳菜一走进客厅就说:
“喂,让开,那里是我的座位。”
银河一下挺直腰板,看上去像吓得要跳起来似的。惠介正要说话,正在厨房的诚子姐先开口了:
“座位又没规定谁坐哪里,哪儿有地方就坐哪儿呗。”
阳菜噘着嘴,站着扫了一眼桌上的菜肴,郁积的不满终于爆发了。
“我讨厌茄子。我不想吃蔬菜。”
银河似乎也想说同样的话。美月带他过来那天的晚餐比较丰盛,但从第二天开始,就无情地恢复原样了。昨天之前,一连几天都是清一色的南瓜宴。
“被你这么说,茄子也怪可怜的。不吃怎么行呢。”惠介身为舅舅,身为一个新手农夫,忍不住批评了两句。但阳菜却不理不睬。惠介心想:如果年纪小的银河肯吃的话,那么阳菜应该也会不甘落后地动筷子吧。于是就说道:“喂,银河,你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