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巧施暗度(第9/10页)

忽听谷缜在身后笑道:“你说咱们是生死之交,怕是一厢情愿吧?”陆渐淡淡说道:“我当你是就成了,你怎么想,我管不着。”

谷缜沉默一阵,忽地笑道:“你这人也挺固执,不过很对我的脾胃。哼,你别瞧周祖谟人多,真斗起来,他十九要吃大亏。你今日不是帮我,却是帮了那蠢材。”他见陆渐望着远处,呆然不语,不由笑道,“你想什么?哈,想姑娘吗?”

陆渐摇头道:“我想北落师门。”谷缜怪道:“那不是天上的星星吗?”陆渐道:“不是星星,而是一只灵猫,我被沙天洹抓住后就再也没见过它,也不知它流落到何方去了?可惜狱岛太大,我来不及去寻它了。”说到这里,心中伤感溢于言表。

谷缜见他为一只畜类伤情,大为好笑,但见他神色惨然,忍不住安慰:“那猫儿只需活着,机缘所至,必定再见。”

陆渐点头道:“北落师门聪明机警,必有自救之法。”话虽如此,仍是耿耿于怀,忽又问道,“谷缜,你真的是东岛少主?”

谷缜笑道:“以前是,现在不是了,如今我是东岛第一逃犯,人人得而诛之,你不怕被我连累吗?”陆渐苦笑道:“东岛中人大都邪僻狠毒,你做他们的逃犯,或许是个好人。”谷缜双手一拍,哈哈大笑。

陆渐望着谷缜叹道:“你这人真奇怪,坐牢也好,逃亡也罢,总能笑得如此开心。”谷缜笑道:“这是天生的,我从小便爱笑,小字便叫笑儿。但怕我的人,却叫我笑面老虎。”说到这儿,两人皆笑,陆渐只觉与这生死朋友在一起,心中畅快无比,便有天大难处,也能轻易化解。

战舰坚甲利炮,又无阻碍,乘风破浪,不几日已近中土。这一日,陆渐正在熟睡,忽觉有人拍打,睁眼望去,却是谷缜。但见他竖着食指,示意噤声,便爬了起来。又见谷缜向他招了招手,当先走出,陆渐懵懂间起身跟随。

两人蹑足而行,来到一面舱壁前,谷缜将耳朵贴在墙上,陆渐如法施为,但听人语传来,说话的正是周祖谟。他口气沉重,低声说道:“如今丢了鸟铳,沈先生追究起来,大伙儿都不好受。唯一之计,就是将这艘战舰夺下,献给先生,或许还能将功赎罪!”

罗小三接口道:“就怕姓谷的不答应,这两日他在咱们面前指手画脚、阴阳怪气,瞧着便叫人生气。”

周祖谟道:“姓谷的武功平平,不足为畏。可虑的倒是小陆,若能制住他,姓谷的唯有束手就擒。若能生擒东岛少主,不止将功赎罪,更是大功一件,沈先生一高兴,日后我在天部的地位也不同了。”

陆渐听得心惊,那舱中沉寂时许,罗小三忽道:“小陆武功厉害,如何制得住他?”

“那个不识时务的小子。”周祖谟冷哼一声,“我瞧过了,底舱尚有十几坛好酒,料得再过两日,便可抵达中土。那时候,我们借口庆祝归国,邀那姓陆的小子喝酒,灌他个烂醉。当然了,最好生擒活捉,若遇抵抗嘛,大伙儿就一起动手,将他结果了。”

陆渐听得这话,如遭晴天霹雳,半晌也还不过神来。舱中寂然时许,罗小三迟疑道:“周老爷,他两次救过我们的性命,这么做,可有些恩将仇报了。”

周祖谟道:“他救过我们不假,但与东岛余孽勾结也是真的。东岛的朋友,便是我天部的敌人,对待敌人岂可手软?念在救命之恩,纵不杀他,也须挑断手足筋脉,废去他一身武功。”

“好。”众人纷纷道,“这个法子最妙。”周祖谟笑道:“所以这两日大伙儿见了小陆,都要假装笑脸,这叫‘兵不厌诈’。”众海客纷纷赞道:“还是周老爷高明。”周祖谟大为得意,呵呵直笑。

谷缜转身拉住陆渐,只觉他手掌冰冷,不由暗叹一口气,回舱中说道:“陆渐,这世上的人,大多只认名利、淡漠感情。周祖谟是个不成器的奸商,自然处处只为私利,此时但求抵消丢失鸟铳的罪过,恩将仇报不足为怪。”但见陆渐仍是呆怔,心想这人最大的毛病就是将人心想得太好,将来一定要吃大亏。

其后两日,陆渐兴致低落,每见众海客笑脸相迎,心头便如针扎刀刺。这日午间,望见大陆轮廓,罗小三与两名海客果然来请,罗小三假惺惺笑道:“小陆,今日便到中土,傍晚在海宁上岸。周老爷说了,此次活着归国,多亏小陆相助,故而想要跟你喝上两碗,以表谢意。”

陆渐瞧他满脸堆笑,心中越发苦涩,正想回绝,忽听有人笑道:“这酒该喝,不过要算我一份。”罗小三眼前一花,谷缜一身月白长衫,飘然走入舱内。他久处绝狱,不见日光,肌理白皙如玉,兼之这几日饮食无忧,渐趋丰盈,尤显得玉树临风,清俊不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