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稳若磐石(第3/5页)

公孙断脖子上的血管不停跳动,但手里的刀却没有动。

铁拐也没有动。

忽然间,刀锋开始摩擦铁拐,发出一阵阵刺耳的声音。

另一枝铁拐又开始一分分向地下陷落。

但萧别离还是稳稳地挂在这根铁拐上,稳如磐石。

公孙断突然跺了跺脚,地上青石裂成碎片,他的人却已大步走了出去。

他连一句话都没有再说。

叶开长长地叹了口气,赞道:“萧先生好高明的内功!”

萧别离道:“惭愧。”

叶开微笑说道:“无论谁若已将内功练到‘移花接木’这一层,世上就再也没有什么值得他惭愧的事了。”

萧别离也笑了笑,道:“叶兄好高明的眼力。”

叶开道:“公孙断的眼力想必也不错,否则他怎么肯走。”

萧别离目中带着深思的表情,道:“这也许只因为他真正要杀的并不是你。”

叶开叹道:“但若非萧先生,今日我只怕已死在这里了。”

萧别离微笑道:“今日若不是我,只怕真的要有个人死在这里,但却绝不是你。”

叶开道:“不是我?是谁?”

萧别离道:“是他。”

叶开道:“怎么会是他?”

萧别离也叹了口气,道:“他是个莽夫,竟看不出叶兄你的武功至少比他高明十倍。”

叶开又笑了笑,仿佛听到了一件世上最可笑的事,摇着头笑道:“萧先生这次只怕算错了。”

萧别离淡淡道:“我两腿虽断,两眼却未瞎,否则我已在这里忍了十几年,今日又怎会出手。”

叶开在等着他说下去。

萧别离道:“数十年来,我还未看见过像叶兄这样的少年高手,不但武功深不可测,而且深藏不露,所以……”

他停住嘴,好像在等着叶开问下去。

叶开只有问道:“所以怎么样?”

萧别离又长长叹息了一声,道:“一个无亲无故的残废人,要在这里活着并不容易,若能结交叶兄这样的朋友……”

叶开忽然打断了他的话,笑道:“若结交我这样的朋友,以后你的麻烦就多了。”

萧别离目光灼灼,凝视着他,道:“我若不怕麻烦呢?”

叶开道:“我们就是朋友。”

萧别离立刻展颜而笑,道:“那么你为何不过来喝杯酒?”

叶开笑道:“你就算不想请我喝酒,我还是照样要喝的。”

一个人骑马驰过长街,突然间,一只巨大的手掌将他从马上拉下,重重地跌坐地上。

他正想怒骂,又忍住。

因为他已看出拉他下马的人正是公孙断,也看出了公孙断面上的怒容,正在发怒的公孙断,是没有人敢惹的。

公孙断已飞身上马,打马而去。

他自己的马呢?

公孙断的马正在草原上狂奔,那鞍上的人却是傅红雪。

他冲出门,就跳上这匹马,用刀鞘打马,打得很用力。

就好像已将这匹马当作公孙断一样。

他需要发泄,否则他只怕就要疯狂。

马也似疯狂,由长街狂奔入草原,由黄昏狂奔入黑暗,无边无际的黑暗。

星群犹未升起,他宁愿天上永远都没有星,没有月,他宁愿黑暗。

一阵阵风刮在脸上,一粒粒砂子打在脸上,他没有闪避,反而迎了上去。

连那样的羞侮都已忍受,世上还有什么是他不能忍受的?

他咬着牙,牙龈已出血。

血是苦的,又苦又咸。

忽然间,黑暗中有一粒孤星升起。

不是星,是万马堂旗杆上的大灯,却比星还亮。

星有沉落的时候,这盏灯呢?

他用力抓住马鬃,用力以刀鞘打马,他需要发泄,速度也是种发泄。

但是马已倒下,长嘶一声,前蹄跪倒。

他的人也从马背上蹿出,重重地摔在地上。

地上没有草,只有砂。

砂石磨擦着他的脸,他的脸已出血。

他的心也已出血。

忍耐!忍耐!无数次忍耐,忍耐到几时为止?

有谁能知道这种忍耐之中带有多少痛苦?多少辛酸?

他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带着血的泪,带着泪的血。

星已升起,繁星。

星光下忽然有匹马踩着砂粒奔来,马上人的眸子宛如星光般明亮灿烂。

鸾铃清悦如音乐——马芳铃。

她脸上带着甜蜜的微笑,眸子里充满了幸福的憧憬,她比以前无论什么时候看来都美。

这并不是因为星光明媚,也不是因为夜色凄迷,而是因为她心里的爱情。

爱情本就能令最平凡的女人变得妩媚,最丑陋的女人变得美丽。

“他一定在等我,看到我又忽然来了,他一定比什么都高兴。”

她本不该出来的。

可是她心里的热情,却使得她忘去一切顾忌。

她本不能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