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第16/25页)

平心而论,对于春若水迫嫁汉王朱高煦这门婚事,冰儿是一千一万个不乐意,对于春若水心里所属意的那个君无忌,她可又是满怀同情,满心地抱不平,不过一切从大局着想,又将奈问?春若水的任性脾气,她比谁都清楚,果真要是对君无忌心存不死,往后可保不住不会胡来,那可关系着春家门风的大事。汉王朱高煦焉能有此大量,吞得下这口鸟气?一个招恼了,那还了得?正是为了这些,冰儿才不得不善尽她“忠心报主”的职责,更何况春夫人和二爷的一再嘱咐,如今她才似觉出这个“偏房丫环”的差事,敢情并不轻松,较诸昔日的随心清闲,简直不可同日而语。

可是小姐她心里到底是存着什么打算,她还真摸不清楚。但她却了解小姐的个性——你有千方百计,我有一定之规,一经她决定了的事,山也甭想挡住,可真令人心里纳闷儿。

“王爷他的人呢?上哪去了?”

“我不知道!”春若水强压着心里的无名之火:“这是他的家,他爱上哪里就上哪里,我管得着么?”

她可真有点不了解冰儿这个人了,凌厉的眼神,狠狠地逼视过去。

“您可别多心,是马管事要我来打听的!”冰儿说到这里,忽似想起,匆匆站起来道:

“我得走了,马管事那边,还等着我的回话呢!”

话声方住,即听得门上轻叩,传过来一个尖细的口音道:“奴卑马安,给娘娘问好,请娘娘赐见!”

冰儿神色一愣,忙自小声道:“就是他,马管事!”

春若水冷冷地说:“就说我睡了,不见!”

冰儿刚要照回,门外的马管事已咳了一声道:“奴卑奉旨,跟娘娘传话来了!”

这么一说,倒不能不见他了。春若水随即自个儿坐好,向着冰儿努了努嘴,冰儿会意,应了声:“来了!”径自过去把门开了。

门外站着三个人,除了为首的总管太监马安之外,身后还有两名侍女,每人手上托着银盘,置着覆有碗盖的青花细瓷。

冰儿向着为首的马安请了安,退后闪开,马安便自同着身后女侍走进来。

“卑职,汉王府总管太监马安,叩见娘娘。娘娘大喜!”边说边下跪叩头请安。

随行的两名女侍,垂目下视,一切都显示着汉王府的规仪,不比寻常。

这个马安总有六十多岁了,却因为早年阉势,雄势不张,脸上不生胡须,说话细声细气,看起来倒像是个老婆婆,身材偏高,有点儿猫腰驼背,眉细而浓,额窄而尖,深陷在眶子里的一双眼珠于,尤其活溜,一眼即能判出.是个工于心计的人。叩头之后,圆睁着一对活溜的小眼睛珠子,直向春若水瞅着,期盼着对方贵妃娘娘的一声赐起。

春若水不是不知道这个规矩。却偏偏耐下性子,迟迟地才吩咐了一声:“起来!”

马管事瘦脸上着了一抹红晕,颇似委屈地低头笑着:“奉王爷旨意。娘娘累了,今天又没好好用饭,特别关照厨房给准备了几样精致菜肴,请娘娘品尝品尝!”说罢,手势略挥,随行的两名女侍,便即过去在白玉长案上张罗着摆设,却是双杯双著,复出玉壶一只。

“不用了!”春若水摇摇头,寒着脸说“我不饿,撤下去!”

马管事怔了一怔,赔笑道:“娘娘,这是王爷的旨意,您就多少吃一点吧!”

“哼!王爷的旨意,他也管得了我的胃么?”春若水冷森森的眸子,缓缓转向当前的马安:“马管事,你倒说说看,我不饿,叫我怎么吃呢?”

“这……”马安干笑着搓着两只手:“王爷是体贴娘娘,怕娘娘饿着了,这里厨房,日夜有专人伺候,娘娘随时想吃些什么,只关照一声就得了!”

春若水点点头说:“这就是了,那么这些东西,就赏给你们吧!”

马管事又是一呆,勉强赔着笑脸弯下腰道:“谢谢娘娘,只是这酒菜乃是王爷恩赏给娘娘的,奴卑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享用,这样吧,奴卑先撤下去,在炉灶上暖着,娘娘随时想吃,招呼一声,随时可以再端上来。总之,这是王爷的恩典,娘娘还请体会。”

说到这里,马安挥了挥手,随即关照一双女侍道:“撤下去!”

春若水近看这个马管事,生得一副皮包骨头,脸上不见四两肉,双眼狼顾鹰视,显然奸佞之辈。此类小人多能一心护主。百般奉承,手腕高明,心思灵巧,莫怪乎能讨得朱高煦欢心,留在身边效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