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21 山上的雪夜(第9/14页)

我特别小心地摸着,用双手探查和按压,同时催促他尝试抬起一条腿。“好的,试试另外那条腿的膝盖……不疼吗?”

“不疼,”他安慰我说,“别担心,外乡人。就和之前一样。已经好点了。”

“你说之前有过。什么时候的事情?”

他短暂地动了动,然后安定下来,向后顶我的手掌,发出低低的声音。

“啊呀!该死,真疼。在监狱里的时候。”

“是同样的地方疼吗?”

“是的。”

我能够感受到他右侧的肌肉里有硬块,就在肾的下方;我还感觉到脊柱旁边的竖脊肌有肿胀的情况。根据他对之前那次受伤的描述,我很确定这只是严重的肌肉痉挛,而治疗的方法就是保暖、休息和服用抗炎药品。我有些凄凉地想,眼前的条件也不能再糟糕了。

“我想我可以试试针灸,”我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威洛比先生送给我的针在荷包里,而且……”

“外乡人,”他用缓慢而谨慎的口气说,“我能够忍受伤痛、寒冷和饥饿。但是我不会忍受被自己的妻子用针扎后背。要不你就同情和安慰我一下就好了?”

我大笑起来,伸出一只手臂搂住他,紧紧贴住他的后背。我的手往下滑动,停在他的肚脐下方,微妙地给他暗示:“呃……你脑袋里想的是哪种安慰啊?”

他匆匆抓住我的手,阻止我更进一步。“不是那种。”他说。

“或许可以让你忘掉背疼啊。”我诱人地扭动手指,然后他抓得更紧了。

“我跟你说,外乡人,”他干巴巴地说,“等我们回到家中,我吃饱躺到暖和的床上时,你那个想法或许还有点吸引力。至于现在,你想……天哪,你真的不知道你的手有多冰吗,女人?”

我把脸颊靠在他的背上,大笑起来。我能够感受到他忍住欢笑时的轻微颤动,尽管他只要大笑出声,后背就会疼痛。

我们最终沉默地躺着,聆听落雪的窸窣声响。铁杉树枝下面黑黢黢的,但是我的眼睛已经足够适应,能够透过头顶上针叶间的缝隙,看到一片片的奇异的暗淡雪光。小片的雪花从那几处缝隙落下来,我能够看到它们,就像一团白色的薄雾,我还能感受到它们落到我脸上时的冰冷刺痛。

尽管我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阴暗的环境,但詹米在我前面只是个驼背的形状,我能看到他衬衫和发辫中间露出来的白色颈子。他的发辫冰凉、光滑地贴在我的脸上,他只要稍微转头,它就会刷到我的嘴唇。

“你觉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问道。我自己并不知道,我在天黑很久才离开家的,然后好像花了千万年的时间在山上寻找他。

“很晚了。不过还要很久才会天亮。”他回道,回答了我真正想问的问题,“冬至才过,是吧?这几天的夜晚是全年最长的。”

“噢,真好。”我灰心地说。我的身体完全不暖和——我仍然感觉不到脚趾——但是我已经不颤抖了。我感到特别无精打采,我的肌肉逐渐屈从于疲劳和寒冷。我设想我们两个人被宁静地冻死,就像两只刺猬蜷缩在树叶里。人们确实说被冻死是一种舒适的死法,但是那并没有让我对它有任何兴趣。

詹米的呼吸正在变得越来越慢,越来越深。

“别睡着了!”我急切地说,伸手去戳他的腋窝。

“啊!”他紧紧夹着胳膊,躲开我的手,“为什么?”

“我们不能睡,不然会被冻死的。”

“不会的,”他生气地说,“外面在下雪,我们很快就会被盖住了。”

“我知道,”我也很生气地说,“那又怎么样?”

他试着转头看我,但是完全做不到。“雪摸上去很冰,”他尽量耐心地解释道,“但是积雪可以把寒冷挡在外面,就像毯子那样。有积雪覆盖的房子比光秃秃立在风中的房子温暖得多。你说熊是怎么过冬的?它们就是要冬眠,而且并没有被冻死。”

“它们有好几层脂肪,”我抗议道,“脂肪层可以保暖。”

“哈哈,既然是这样,那你就不用担心了,是吧?”他说,然后费力地伸手到后面,坚实地抓住了我的臀部。

我特别缓慢地拉下他的衣领,把头伸上去舔他的颈子,缠绵地从脖颈舔到发际线。

“啊!”他剧烈地打了个抖,让头顶树枝上的积雪洒了下来。他放开我的臀部,去擦拭脖颈。

“你这样做真坏!”他责备地说,“而且是在我像木头一样趴着无能为力的情况下。”

“哈哈,废话,那你确定你不会被冻死?”我说。我依偎得更紧些,感觉有些安心了。

“不确定,”他说,“但是我觉得有可能。”

“嗯,”我说,感觉又没有那么安心了,“那好,或许我们最好不要睡,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