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之一炬(第35/36页)
寒冷无比。耳边只听得灌木间倏倏的风声和远方海浪的低鸣。我把羊毛披肩围紧在肩头,抖抖瑟瑟地走回大路。
要不要作声呢?我心里纳闷。如果不,我可能不经警告就被攻击了,因为等在那儿的两人会听见我的脚步却不知我并非逃离的走私犯。但如果我哼个轻快的小曲儿扬长而过,显得像个无辜的女人一般,他们没准会不声不响地继续隐藏,从而不至于暴露自己的存在——然而,我想要的正是暴露他们的存在。我俯下身从路边捡起一块石头,寒意渐甚,我踏上大路,一声不吭地笔直朝前走去。
走私犯的月夜
风高之夜,躁动不止的树木掩盖了我走在路上的脚步声——也同样掩盖了任何可能在追踪我的人。萨温节刚过不到两星期,如此狂野的夜晚让人轻易地相信空气中很可能充斥着幽灵与邪恶。
突然从背后抓住我的却不是个幽灵,那只手紧紧钳住了我的嘴,要不是我一直为这个最终结果做好了准备,我多半会被吓晕过去。而事实上,我的心脏确实猛然一跳,被擒的身躯开始剧烈地抽搐起来。
他从左侧袭来,将我的左臂紧压在我的侧身,用右手蒙住了我的嘴。而我的右臂却是自由的。我用鞋跟猛击他的膝盖,他的腿弯了一下,趁着这片刻的踉跄,我向前一躲,用手里的石头向他的脑袋砸去。
虽然无可避免地砸歪了,但这一击的力度足以让他猝不及防地哼了一声,松了手劲。我一边蹬腿一边扭动身子,他的手滑过我的嘴边,于是我对准一个手指头铆足劲猛咬了下去。
“上颌骨肌肉从颅顶矢状嵴一直延伸入下颌骨,”我隐约记起《格雷氏解剖学》里的描述,“这点赋予了下颚与牙床相当强的冲压力。事实上,人类下颚的平均咬合力可以达到三百磅以上。”
我不清楚我自己能否超过平均水平,但收效确实显著。我的袭击者开始疯狂地来回摆动,想摆脱我在他手指上牢牢的钳制,却只是徒劳。
搏斗中他松开了我的手臂,并不得不把我放了下来。脚一着地,我立刻放开他的手,转身用膝盖狠狠地朝他的睾丸攻击,尽管身上的长裙有点碍事,但也算是使足了劲。
作为一种自卫方式,攻击男性生殖器的效力被极大地高估了。更确切地说,它确实有效——而且效果惊人地好——但其操作却比常人想象的要困难得多,尤其是身穿厚重的衣裙之时。男人对待他们这特殊的附属器官往往尤为小心,对任何的不轨企图保持着完全的警觉。
不过,眼下我的袭击者没有防备,为保持平衡分开了两腿,于是我轻而易举地得手了。他发出一声恐怖的喘息,犹如被勒紧脖子的野兔,蜷曲起身子倒在大路中央。
“是你吗,外乡人?”我右侧的黑暗中冒出一个犀利的声音,我不由得一声尖叫,像头瞪羚一般惊跳起来。
没出几分钟,又是一只手啪的一下蒙上了我的嘴。
“看在上帝分上,外乡人!”詹米在我耳边咕哝道,“是我!”我抵御着强烈的诱惑,没有咬他。
“我知道,”他放开我后,我咬牙切齿地回答,“但那家伙是谁呀,抓我的那个?”
“是菲格斯吧,我想。”那模糊的黑影走到几尺之外,捅了捅躺在路面上的另一个似乎在呻吟着的黑影。“是你吗,菲格斯?”他小声地问,得到的回答几近哽咽。他弯下腰拽着第二个影子站了起来。
“别说话!”我耳语着告诫他们,“有征税官就在前头!”
“是吗?”詹米用正常的音量说,“他们对咱这儿的动静好像没啥兴趣嘛!”
他停了一下,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回答,却只听见夜风扫过赤杨树丛的低鸣。他轻轻按住我的手臂,朝黑暗里喊道:“麦克劳德!雷伯恩!”
“唉,罗伊,”树丛里响起一个颇有些厌烦的回应,“都在这儿呢。还有英尼斯、梅尔德伦,对吧?”
“唉,是我。”
更多的黑影推搡着,咕哝着走出树丛。
“……四,五,六个,”詹米点着人头,“海思和戈登兄弟上哪儿去了?”
“我见海思下水了,”一个黑影报告说,“一定从海角绕道跑掉了。戈登他们和肯尼迪多半也是,我不觉得他们会被抓。”
“那好,”詹米说,“对了,外乡人,你说的征税官是怎么回事儿?”
既然那个奥基和他的同伴没有露面,我也开始感到颇为愚蠢,不过还是描述了我和伊恩的所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