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之一炬(第20/36页)
“这个想法很有价值,外乡人,”他点了点头,“应该不难查出最近是否来过一个留着辫子的独眼龙水手。我去叫珍妮问问她的姑娘们。”
他站起来,颇显痛苦地伸了个懒腰,双手几乎碰到了屋顶的大梁。
“完了以后,外乡人,咱们就该上床睡了吧,哎?”放下胳膊,他微笑着朝我眨了眨眼睛,“出了那么多事情,今儿这一天可够累的啊,你觉得呢?”
“确实。”我回报了他一个微笑。
珍妮被叫来听候指示,菲格斯也同时来到门口,为夫人打开了房门,随意而亲切的神态活像个兄弟或者表亲。难怪他在这儿自如得跟回了家一样,我心里暗想。他出生在一家巴黎的妓院,并在那里度过了最初的十年时光,白天在街上以扒窃为生,晚上则睡在妓院楼梯底下的壁橱里。
“那些白兰地都出手了,”他向詹米报告说,“卖给了麦卡尔平——价格上有点小损失,我很抱歉,大人。但我想还是快些出手最好。”
“从这里把货清掉确实更加重要。”詹米点着头说,“那具尸体你是怎么处理的?”
菲格斯脸上掠过一丝笑容,瘦削的脸庞和黑色的额发令他显得尤其像个海盗。
“我们的不速之客也已经在麦卡尔平酒馆了,大人——伪装得很好。”
“伪装成什么了?”我问。
那海盗般的笑容朝我这边转过来。菲格斯已经长成了个非常英俊的男子,尽管断臂上戴着丑陋的钩子。
“伪装成一桶薄荷酒了,夫人。”他回答说。
“我猜爱丁堡这一百年都没人喝过薄荷酒,”珍妮夫人评论道,“苏格兰异教徒不习惯文雅的力娇酒。我还真没见过我的顾客喝任何除了威士忌、啤酒或白兰地之外的酒呢。”
“一点不错,夫人,”菲格斯点着头,“我们可不希望麦卡尔平先生的酒保去打开那个酒桶啊,是吧?”
“但迟早有人会打开它看个究竟的呀,”我说,“我不想说得太粗俗,可是——”
“说得正是,夫人,”菲格斯恭敬地向我鞠了一躬,“不过,薄荷酒里含有非常高的酒精。还有,对我们这位不知名的朋友来说,那酒馆的地窖不过是他去往长眠之地的途中暂时歇脚的地方。他明天就会被运往码头,之后将启程远离这里。我只是不想让他一直占着珍妮夫人的地界。”
珍妮用法语向圣女阿格尼丝念叨了一句我没怎么听懂的话,然后耸耸肩,转身准备离开。
“明天我会问问姑娘们见没见过那个水手,先生,等她们空闲下来。现在嘛——”
“现在嘛,说起空闲,”菲格斯打断了她,“索菲小姐今晚会有空吗?”
夫人调笑地瞥了他一眼:“自打见你走进了楼啊,我的小香肠,我肯定她就什么都不准备忙了。”她瞄了瞄无精打采地枕在靠垫上的小伊恩,像个被掏空了肚子的稻草人,“要我替这位年轻的先生找个地方过夜吗?”
“哦,好啊,”詹米望着他外甥动起了脑筋,“我想您可以在我屋里加个草垫子。”
“哦,不行!”小伊恩脱口而出,“您得单独陪陪您的妻子啊,对吧,舅舅?”
“什么?”詹米疑惑地望着他。
“那个,我是说……”小伊恩迟疑着,瞟了我一眼又迅速挪开了目光,“我是说,您肯定会想要……呃……嗯哼?”作为天生的高地人,他自然而然在最后那一个声调里注入了意味深长的不雅的暗示。
詹米的拳头使劲地揉了揉上嘴唇。“啊,你为我想得太周到了,伊恩,”他忍住没笑出来,声音有点儿哆嗦,“承蒙你恭维我精力旺盛,居然认为这样一整天下来,我躺到床上除了睡觉还能够有什么别的作为。不过,我觉得我可以暂且牺牲一晚上的色欲——虽然我非常喜欢你的舅妈。”他说完了最后那句,隐约对我咧嘴一笑。
“可布鲁诺说今晚楼里生意并不很忙,”菲格斯困惑地环顾着四周说,“为什么小家伙就不能——”
“因为他只有十四岁,看在上帝的分上!”詹米反感地说。
“我快十五了!”伊恩纠正他,兴致勃勃地坐了起来。
“嗯,那肯定是足够了,”菲格斯望了一眼珍妮夫人,似在寻求旁证,“我带你哥哥们来的时候他们不比你大,却都表现得很值得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