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丁堡(第12/42页)
“就是他!”她摇摆着手指惊叫着指向詹米,“那个下流的恶魔!”她的双眼似乎一时难以聚焦,我估计她打翻的已不是今晚的头一杯了,虽然此时还不晚。
她的同伴们好奇地盯着詹米,尤其当那年轻女子走上前来,用手指当空指着戳着,像在指挥合唱班似的。“他!就是我告诉你们的那个下流的小痞子——对我做出那种恶心事儿的家伙!”
我跟其余的人一起好奇地看着詹米,但很快地,和大伙儿一样地意识到,年轻女子这番话的对象并不是他,而是他背上的人。
“你这下流的恶魔!”她冲着威洛比先生蓝色丝绸裤子的屁股底下叫喊着,“好色鬼!鼻涕虫!”
眼见着姑娘如此难过,她的同伴们激动起来,一个高高壮壮的小伙子握紧了拳头站起身,靠在桌边,满眼闪烁着麦酒和暴怒。
“就是他,啊?要我替你揍他一顿吗,玛吉?”
“可别冒这个险,小伙子,”詹米简短地提醒他,挪挪肩上的重负,调整好重心,“你喝你的,我们这就离开。”
“哦,是吗?你是给这小跳蚤拉皮条的吧?”年轻人粗俗地冷笑了一声,满脸潮红地转向我这儿,“至少你的这个婊子不是个黄脸——咱们来瞧瞧她咋样。”他动手动脚地扯起了我的斗篷,露出那件杰西卡·古登伯格胸衣低低的领口。
“看着白里透红的,”他的同伴不失赞许地评论道,“敢情她上上下下是不是都这样?”我来不及躲闪,他已经朝我的胸衣动起手来,抓住了蕾丝花边的边缘。那不堪一击的料子并非为十八世纪生活的严苛要求所设计,从侧面被撕坏了一半,一下子暴露出很多的白里透红。
“放手,你这婊子养的!”詹米靠过来,眼里闪着怒火,空着的一手握紧了拳头威胁道。
“骂谁呢,你这细脚伶仃的自大狂?”前面那个年轻人接口,没能从桌子后面绕出来,他跳上桌,直扑向詹米,不料詹米灵巧地一闪,弄得他一个嘴啃泥,摔在了墙上。
詹米一个大步迈向那桌子,对着另一个学徒工的脑袋猛地打了一拳,打松了那小子的下巴,瞬时抓过我的手把我拉出了大门。
“快点儿!”他哼哼着说,移了移威洛比先生那滑溜溜的身体,稳稳地抓紧了,“他们立刻就会追上来!”
的确如此。叫喊声传来,酒馆里涌出更多哄闹的人,顿时充斥了我们身后的大街。詹米见到第一个出口便立即拐出皇家一英里,我们冲进一条幽暗的窄巷,一路上飞溅起泥浆和各色来历不明的污水,钻过一道拱门,顺着另一条蜿蜒的小巷奔驰而下,仿佛潜入了爱丁堡的九曲羊肠。耳边闪过一堵堵漆黑的石墙,一扇扇破落的木门,最终一拐弯进到一个小小的庭院,我们才得以停下来喘上一口气。
“他……到底……做了什么?”我喘息着问道,实在想象不出瘦小的威洛比先生能对刚才的玛吉那般壮硕的小丫头做出什么了不得的事儿。看上去她完全可以把他像个苍蝇一样摁死。
“嗯,你知道,那全都跟脚有关。”詹米瞥了一眼威洛比先生,解释说,一脸无可奈何的郁闷。
“脚?”我不由自主地看了看威洛比先生整齐的微型小脚,穿着一双布底的黑缎子鞋。
“不是他的,”詹米见状继续解释道,“是女人的脚。”
“什么女人?”我问。
“嗯,迄今为止,仅限于妓女而已,”说着他朝拱门方向望去,寻找尾随的人群,“不过你也说不准他会做出什么样的尝试。没法儿说,”他简单地总结道,“他是个异教徒。”
“我明白了,”我嘴里这么说,其实根本没明白,“是什么——”
“他们在那儿!”小巷尽头的一声大喊打断了我的问题。
“见鬼,我以为他们已经作罢了。快,这边!”
我们又跑了起来,顺着一条小巷回到皇家一英里,下坡没几步路又拐进了一条窄巷。我能听见身后大街上的呼喊,而詹米抓着我的胳膊一下子把我拽进一个门洞,院里满是木桶、包裹和板条箱。他紧张地环顾了四周,便把瘫软的威洛比先生塞进一个装着垃圾的大桶。稍事犹豫,他扔了块帆布掩盖住了威洛比的脑袋,又立刻拖着我躲到一辆载满木箱的板车后头,一把将我拉到地上,蹲在他的身旁。
经过这非同寻常的折腾,我气喘吁吁,心脏被恐惧刺激得怦怦直跳。冷风加上运动令詹米脸色通红,头发七上八下地竖着,但他的呼吸却平稳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