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米娜·哈克的日记(第2/7页)
和以前一样,米娜女士没有作速记,所以我必须用麻烦的老方式来记日记,这样每一天的事情都会有记录。
我们在昨天早上日出之后就到了博尔戈关口。在天快亮的时候,我准备好了作催眠。我们停下车,为了避免干扰而下了车。我用毛皮堆了个躺椅,让米娜女士躺上去,像平时一样催眠她,但是这次做得更艰难,而且她在催眠状态中的时间也更短。和以前一样,她说的话只是:“黑暗,水流旋涡。”然后她就醒了,精神焕发,于是我们就继续赶路,很快就到了关口。此时此刻她变得非常激动,仿佛有什么东西引导着她,她指着一条路说:
“就是这条路。”
“你怎么知道?”我问。
“我当然知道,”她答道,顿了顿又说,“我的乔纳森不是走过这里,写过游记吗?”
刚开始我觉得有点奇怪,但是很快就发现只有这一条路。有人走过这条路,但是不会很多,和从布科维纳到比斯特查的海滨大道不同,那条路又宽又牢固,经常有人走。
所以我们顺着路走下去,遇到岔路时,只有马知道该怎么走,有些路我们也不敢确定到底算不算路,因为看上去很荒芜,而且又下了点雪。我时时勒马,所以马走得非常慢。渐渐我们找到了乔纳森在日记里曾经描述过的那些景物。然后我们又走了很久很久。刚上路的时候,我要米娜女士睡一会儿,于是她试着睡着了。她一直都在睡,直到最后我开始怀疑了,想要叫醒她。但是她睡得死死的,无论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不想做得太过火,免得伤了她,我知道她承受着很大的痛苦,睡眠也会成为她的避难所。我想我也打了个瞌睡,但是心里突然生出一股罪恶感,就好像我做了什么错事。我从瞌睡中醒来时,不由得突然惊跳起来,手里还握着缰绳,马仍然还在向前小跑。我低头一看,米娜女士还在睡。现在快到日落时分了,阳光在雪上映出一片黄色光彩,我们的身体在陡峭的上坡道上投下长长的影子。我们正在爬山,这片风景真是惊人!那么蛮荒,满布岩石,就像是世界尽头一样。
然后我叫醒了米娜女士。这次她很快就醒了,然后我开始尝试催眠她。但是她无法进入催眠状态,好像我做的事一点效果也没有。我不断尝试,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我向四周看看,发现太阳已经落山了。米娜女士笑了出来,我转过头看着她。她现在完全清醒着,看起来精神非常好,自从在卡尔法克斯,我们第一次进入伯爵的房子那一夜后,我就再也没有看到过她精神这么好。我很吃惊,也很不安,但是她的表情那么明朗温柔,而且对我十分体贴,我不由得忘记了所有的恐惧。我们带了柴火,于是我点着了一堆火,她做吃的,我则把马具都松开,把它们拴到避风处,喂它们草料。当我回到火堆边时,她已经做好了晚饭。我走过去帮她的忙,但是她微笑着告诉我她已经吃过了——她饿坏了,等不及我来一起吃。我不喜欢她现在的样子,而且心里有很多疑问,但是我怕吓着她,便什么也没说。她帮我弄好了吃的,我就自己吃了,然后我们裹上毛皮衣服,躺在火堆边上,在我守夜的时候,我让她睡觉。但是我不小心睡着了,当我猛然惊醒,意识到我在守夜时,发现她静静地躺着,但是没有睡着,她在用明亮的眼睛看着我。同样的情况发生了好几次,在天亮之前,我睡着了不少时间。醒来后我试着催眠她,但是不行!虽然她顺从地闭上了眼睛,但是没有进入催眠的昏睡。太阳越升越高,她终于进入了昏睡,虽然太晚了一点,但是一睡就醒不来了。我必须把睡熟的她抱进马车,套上马,准备好出发。米娜女士还在睡,她睡着的模样比以前看起来更健康、更红润。我不喜欢她这个样子。而且我很害怕、害怕、害怕!——我害怕一切事情,甚至害怕思考,但是我必须上路。我们在赌命,或者说赌的不光是生命,我们不能退缩。
十一月五日,上午
我必须精确地记下所有事情,虽然你们和我一起见过很多怪事,但是你们可能首先会认为我范海辛疯了,以为巨大的恐怖和长期的紧张终于让我的神经崩溃了。
昨天我们一直在赶路,离那些山脉越来越近,我们进入了更加偏僻荒芜的地区。这里有很多犬牙交错的悬崖,还有很多瀑布,大自然仿佛在这里举行过狂欢节。米娜女士还在睡,我饿了,就自己吃了点东西,可还是叫不醒她——就连叫她起来吃饭也不行。我开始害怕这个地方会给她造成致命的伤害,因为她接受过吸血鬼的洗礼。“好吧,”我对自己说,“如果她就这么整天睡着,我就得通宵值班了。”我们在坎坷不平的路上走着,这条路年代久远,状况很差,我不知不觉又低头睡着了。我再一次怀着罪恶感醒来,时间过去了不少,米娜女士还在睡,太阳已经西斜。但是景色全变了,犬牙交错的山岭已经被抛到远方,我们正在接近一座陡峭山岭的顶峰,山顶上有一座城堡,和乔纳森日记中描述的一样。我不由得又喜又怕,现在不管是好是坏,最后时刻都要来临了。我叫醒了米娜女士,再一次尝试催眠她,但是不行!试了好长时间,也做不到。日落之后,天空中还留有映照到雪上的余晖,一切都在傍晚的微明中——我把马解下来,弄了个地方以遮风蔽雨,然后喂了马。我生了火,让米娜女士在火边舒服地靠着垫子坐下来,她现在完全清醒了,看起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迷人。我做好了吃的,但是她不吃,说她不饿。我知道强迫她也没用,就没有硬要她吃。但是我自己必须吃东西,我需要体力。我怕会发生什么意外,就绕着米娜女士坐下的地方画了个圈,为了不拘束住她,我把圆圈画得很大,沿着圆圈洒下了圣饼,我把圣饼掰得碎碎的,以免遗漏下任何缺口。她一直静静地坐着,静得就像个死人一样,而且脸色越来越白,比积雪更苍白,但是她一句话也没说。当我走近她时,她抓住我,我感觉到她从头到脚都因痛苦而瑟瑟发抖。她变得越来越安静,这时我对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