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白羽毛(第5/8页)
“我告诉过你,那匹褐色马是危险的!”拿勒辛呻吟着说,“我们不该把一切都赌上去的。”
麦特根本无心回答。他的口袋里还有一袋钱,另外还有一些零钱,他管这袋钱叫种子,有了它,不管里面的硬币多么少,只要再有一场骰局,他就能弥补这次比赛可能造成的一切损失。现在赛马已经跑完了赛道的一半,疾风仍然领先,褐色马紧随在后,剩下的赛马都被它们甩到了后面。那匹花斑马只排在了第五位。转弯之后才是危险的时候,跑在后面的男孩会在那时鞭打向回跑的领先者。
麦特的视线一直紧随着赛马,中途恰巧扫过对面那个女人的狐狸面孔……然后他急忙将目光转了回来。人群的喊声和尖叫声逐渐低沉了下去。那个女人正朝赛马挥舞着她的扇子,并且兴奋地在原地跳跃着。但是突然间,麦特看见她穿着淡绿色裙装和富丽的灰色斗篷,她的头发用泡纱缎带系住,以优雅的姿势提起裙子,朝距离凯姆林不远的一座马厩中走了过去。
兰德仍然躺在麦草中,发出一阵阵呻吟,不过高热似乎已经过去,至少他不再呼唤并不在那里的人了。麦特怀疑地看着那个女人跪在兰德旁边,也许她真的像她所说的那样,能帮上忙。这样一名高贵的女士在乡村的马厩里干什么?麦特抚摸着外衣里面匕首柄头镶嵌的红宝石,对于自己为什么会信任任何人感到奇怪,信任绝不会有好下场,绝对没有。
“……像只小猫一样虚弱。”那个女人一边伸手到斗篷下面,一边说道,“我想……”
一把匕首突然出现在她手中,射向麦特的喉咙,如果不是麦特早有警觉,他肯定是死了。麦特俯下身子,又伸手抓住她的手腕。煞达罗苟斯的刀刃从鞘中抽出,压在女人白嫩的细颈上。女人立刻全身僵硬,竭力想看到那段微微压进自己皮肤的利刃。麦特想要划开她的喉咙,尤其是在他看见那把已经戳进马厩墙壁的匕首后。在那段细窄的锋刃周围,一圈烧焦的黑色在逐渐扩大,一缕浅灰色的烟气冉冉上升,很快就变成了火苗。
麦特打了个哆嗦,用手揉揉眼睛。携带那把煞达罗苟斯的匕首差点就让他丢掉了性命,他记忆中的空穴也是因此而产生的,但他怎么能忘记一个想要杀死他的女人?那个女人几乎承认自己是暗黑之友了。把她关起来之后,他们将那个女人的匕首扔进水桶里,结果整整一桶水几乎都沸腾了。一名猎杀兰德和他的暗黑之友,现在她和他同在艾博达,同在一座赛马场里,这会是巧合吗?时轴也许是答案——麦特把这件事视为和那该死的瓦力尔号角一样令他避之惟恐不及的事物——但事实是,弃光魔使知道他的名字。那座马厩并不是暗黑之友试图杀死麦特·考索恩的唯一地点。
麦特突然踉跄一下,因为拿勒辛用力地拍着他的后背。“看啊,麦特!天堂的光明啊,看啊!”
赛马已经纷纷绕过立柱,开始往回奔驰。疾风挺直脖子,鬃毛和尾巴都飘飞起来,奥佛尔紧贴在它的背上,仿佛变成了马鞍的一部分,这个男孩的骑术就像是与生俱来的。在四个马身之后,花斑马拼命地挥动四蹄,骑手还在徒劳地抽着鞭子。他们如同闪电般跑过最后一段赛程。排在第三位的马落后了三个马身。那匹银鬃褐色马跑到了最后。哀嚎声和失落的嘀咕声一下子压倒了胜利的欢呼声。输掉的赌单都被扔在了赛道上,仿佛在红土地面上覆盖了一层白雪。几十名登记人的仆役立刻跑出去将它们收拾干净,为下一场比赛清理出赛道。
“我们必须找到那个女人,麦特,我不会让她不付账就逃掉的。”根据麦特听到的传闻,博彩公会对于第一次逃账的登记人会处以极其严厉的惩罚,如果再犯,下场就是死亡。但这个公会是个平民组织,拿勒辛自然不会信任他们。
“她就在那里。”麦特随便指了一下,视线却一直没离开那名狐狸脸的暗黑之友。那个女人瞪着自己的赌单,又将它扔在地上,甚至拉起裙摆,狠狠地踩了它几脚,她显然没有把注下在疾风身上。然后,她扭曲着面孔开始挤进人群。麦特的身体僵了一下。她要走了。“收好我们赢的钱,拿勒辛,然后带奥佛尔回旅店。如果他错过了阅读课,你就要在安南大妈让他去参加下一场比赛前亲吻暗帝的妹妹了。”
“你要去哪里?”
“我看见一个曾经想要杀死我的女人。”麦特头也不回地说道。
“下次给她几样小东西!”拿勒辛在他背后喊道。
跟踪那个女人并不困难,那顶白羽毛帽就像是举在众人头顶的一面旗帜。走过实土的看台,是一片宽敞的空地,那里停着许多漆光马车和轿椅,车夫和轿夫们都在注意走出来的观众们。麦特的坐骑果仁正和其他几十匹马由“久远与崇高马夫公会”看管着。在艾博达,大多数行业都有自己的公会,任何侵占公会地盘的外来者都只能以悲惨的结局收场。麦特停住脚步,但那个女人还在贵族和有钱人乘坐的代步工具旁继续前行,没有女仆,甚至没有轿椅。只要是有钱骑马的人就不会在这种炎热的天气里步行。我的小女士遭遇坎坷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