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11/14页)

只有一件事令人鼓舞:他们走的这条路通向南边。杰洛特终于走上了正确的方向,前进的速度还相当快。但他根本高兴不起来,因为他能想象到这段旅程可能的结局。

抵达目的地时,丹德里恩已因夹杂求饶的咒骂而喊哑了嗓子,杰洛特手肘和膝盖的痛楚更是不堪忍受——以致猎魔人开始考虑要不要使用更加激烈,甚至是不顾后果的应对手段。

他们来到了这支部队的军营。营地中央是座焦黑荒废的要塞。

他们的目光越过成群的守卫、拴马桩和冒烟的营火,看到了挂着三角旗的骑士营帐。帐篷中间有片人来人往的宽敞空地,周围是一圈焦黑破损的围栏。空地就是这段旅程的终点。

看到马匹的饮水槽,杰洛特和丹德里恩拉住绳子。骑手们起先不愿意让他们靠近水边,但安泽姆·奥布里之子显然想起丹德里恩声称跟他父亲有交情,于是决定发发善心。他们被允许从马匹中间挤过,喝了几口水,又用被绑的双手洗了把脸。但士兵很快扯了扯绳子,将他们拉回到现实。

“这回你们给我带来了什么人?”一个身形高大修长、身穿镀金涂釉铠甲的骑士说道。他用钉头锤有节奏地敲打装饰华丽的腿甲。“别告诉我又是密探。”

“不是密探就是逃兵,”安泽姆·奥布里之子回答,“我们在楚特拉河边的营地抓到他们,就在刚刚消灭尼弗迦德的突袭部队之后。这点显然非常可疑!”

身穿镀金铠甲的骑士哼了一声,专注地看着丹德里恩,然后,他那年轻却不失庄重的面孔突然容光焕发。

“胡说八道。给他们松绑。”

“他们是尼弗迦德人的密探!”佩普布罗克家族的黑条纹骑士气愤地说,“尤其这家伙,就像乡下的野狗一样猖狂。这个无赖还敢说自己是个诗人!”

“他说的是实话。”身穿镀金铠甲的骑士笑道,“他确实是诗人丹德里恩。我认识他。给他松绑。另一位也松开。”

“大人,您确定吗?”

“这是命令,佩普布罗克骑士。”

“没想到我能派上用场,是吧?”丹德里恩一边对杰洛特说,一边揉搓发麻的手腕,“现在你明白了吧?我声名远扬,无论什么地方都有人认识我、敬重我。”

杰洛特什么也没说。他正忙着揉搓自己酸痛的手腕、手肘和膝盖。

“请原谅这些年轻人,他们只是热心过头了。”被称为“大人”的骑士说,“他们总觉得尼弗迦德密探到处都是,每次出去都会带回几个形迹可疑之人。我是指看起来跟逃难者不一样的人。而您,丹德里恩先生,本来就是引人注目的人物。您是怎么来到楚特拉河这边、与这些难民为伍的呢?”

“我本想从迪林根去马里波,”诗人老练地编着谎话,“结果我跟我的……同行就被卷进了这些破事。你肯定认识他。他叫……杰拉尔德斯。”

“我当然认识。我读过他的诗。”骑士夸口道,“很荣幸认识您,杰拉尔德斯先生。我是加拉莫尼的伯爵,丹尼尔·埃切维里。丹德里恩先生,自从您上次在弗尔泰斯特王的宫廷献唱之后,真的发生了很多事。”

“的确。”

“谁能想到,”伯爵的脸色阴沉下来,“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维登向恩希尔称臣,布鲁格一败涂地,索登化为火海……而我们在撤退,不断地撤退……抱歉,我是说,我们在实施‘战略性转移’。尼弗迦德人在四处放火和抢掠。他们几乎推进到艾娜河边,又几乎攻陷了玛伊纳和拉兹瓦的要塞,而泰莫利亚军队却还在‘战略性转移’……”

“看到百合花图案出现在楚特拉河边,”丹德里恩说,“我还以为你们正在进攻。”

“这是一次反击,”丹尼尔·埃切维里纠正道,“以及武装侦察。我们越过艾娜河,消灭了几支正在到处杀人放火的尼弗迦德突袭部队和松鼠党突击队。你们也看到被我们解救的阿梅利亚守军了。但卡尔卡诺和维多特的要塞已被彻底烧光……整个南方都浸染着鲜血,到处都是大火和浓烟……哦,我没必要说这些的。你们一定清楚布鲁格和索登发生的事。毕竟,你们跟来自那些地方的难民待在同一个营地里。可我勇敢的手下却把你们当成了密探!请再次接受我的致歉,还有共进晚餐的邀请。有几位贵族和军官见到你们会很高兴,诗人先生们。”

“真是太荣幸了,大人。”杰洛特僵硬地鞠了一躬,“可惜时间紧迫,我们必须赶路。”

“哦,别这么客气嘛。”丹尼尔·埃切维里笑着说,“只是军营里的普通晚餐而已。鹿肉、松鸡、小体鲟、松露……”

“拒绝这样的邀请,”丹德里恩咽了口口水,又朝猎魔人使个眼色,“可就太没礼貌了。我们马上去吧,大人。那座金蓝相间的奢华帐篷是您的营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