窨讖鼓(第20/23页)

鼓声带着最后一丝颤音渐渐消失,周围一切如常。公蛎长吁一口气,随手抓起件长袍将鼓盖住,胡乱包上塞入床底,然后飞快躺回床蒙上脑袋,只露出眼睛。 

什么第八个小鼓,连个屁也没有。这个可恶的毕岸,肯定是不想把这些人皮鼓放他房间里,故意骗自己。 

只听三更鼓响,公蛎眼睛干涩,眼皮渐渐沉重,很快进入了梦乡。

(七)

公蛎飘飞在空中,腾云驾雾一般,飞得轻松惬意,眼睛的余光可清晰地看到身 下的树木、山脊飞快地后退,那些如同玩具盒子一样大小的民居和黄豆大的在城墙上巡逻的士兵,显得渺小而可爱。

我又在做梦了。公蛎想。他常常做这样的梦,梦到自己能够像小鸟一样飞翔,站在高高的云端,俯瞰众生。

做梦也好,只希望不要这么快醒来。 

呼呼的风轻拂着身上钢铁一般的鳞甲,毛孔张开,四肢舒展。公蛎吐出一口浊气,兴奋地在空中打了一个翻转,肆意观看洛河的粼粼波光,以及街道灯笼如萤火虫一样的斑斑点点。

公蛎玩心大起,一个俯冲飞至敦厚坊上空。忘尘阁门前的灯笼似要换了,比其 他店铺的光线都要暗淡;隔着屋顶能够听到胖头一边吧嗒着嘴巴一边用力地翻身,晃得床板咯吱咯吱响。

公蛎看到自己的房间。房间里通红一片,难道刚才睡的时候忘记吹灭蜡烛了? 小心别酿成火灾。

梦要醒了,梦要醒了。公蛎嘴里恋恋不舍地念叨着,已经做好准备要摸到软软 暖暖的被子,看到已经即将燃尽的灯头了。

所幸飞翔的梦又继续了。公蛎飞过洛阳城,掠过高高的邙岭。 

出了城,顿时感觉到光线的昏暗。虽然不影响公蛎的视线,但他却不喜欢这种阴沉沉的感觉,压抑而无助,但公蛎却舍不得这种飞翔的感觉,挣扎着不愿醒来。 

山野一处空地,一条小水蛇高昂着头,悄无声息地在草丛中游走。如此远的距离,公蛎仍清晰地看到它的模样:蛇头碧青,橄榄色的身体上布满均匀细腻的鳞片,在黑暗中发出幽幽的微光。

小水蛇仍在奋力地滑行。公蛎很想在它面前炫耀一下,但在梦中似乎无法发出 声音,只好在心底暗暗同它打了一个招呼,盘旋着绕过一个山坳。

山坳那边豁然开朗,八个大火炉分两行排开,发出红亮的光。火炉上面炖着一 口大锅,前面竖着一根大字形的木柱;两排火炉后面,是一个三尺高的石台,背靠 山脊,旁边是个山洞,依稀透出灯光,并听到人的窃窃私语声。

莫非这里在搭台唱戏?公蛎刚好飞的累了,便落在一处高高的山石上,对面景象一览无余。

小水蛇竟然也游了过来。他似乎感受到了火光的温暖,慢慢伸了一个懒腰,将身体盘曲在山石脚下一处浓密的草丛中,沉沉睡去。

乌云退开,圆盘一般的月亮当空照耀,撒下一地银光。随着一阵梆子声响,几 个身着五彩戏服、戴着福娃娃面具的人,各抱着一个小女孩从石台一侧的山洞中走出来,最后一个清瘦男子却空着手,着装也与其他人不同:他戴一张咧嘴大笑的昆仑奴面具,穿一件巨大的黑袍,却在背后绣了个银色骷髅,在月光下十分显眼。

锣鼓齐响,火光跳动起来,照得周围如同白昼。几个人放下孩子退回到山洞 中,只留下一个带头的精壮男子,朝衣着银骷髅的男子躬身道:“六个,还有两个, 马上便送来。”

银骷髅似有不满,沉声道:“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低而沙哑,听起来像是嗓子 被捏住了一般,异常怪异。

精壮男子陪着小心道:“恭喜少主,淘到了一对宝贝。罗家的这对娃娃异常聪 明,那鬼心眼子叫一个多,今天中午竟然又给她们逃脱了。不过下午传来消息,说 已经擒到,现下应该马上就到了。”

银骷髅哼了一声,道:“一个大男人,还斗不过个七岁的娃娃?叫人笑话。”说 着不再搭理精壮男子,兀自绕着孩子们走了一圈。

六个孩子每人额头上打着一个数字,从一到六,都是六七岁的样子,刚好三 对,很明显是三对双胞胎,因为长得一模一样。每对都长得甚是可人疼,眉清目 秀,粉脸红唇,粉雕玉琢一般,只是他们呆板沉闷,明明会睁眼眨眼,却面无表 情,乖乖地席地而坐,默然不响;穿着同男子一样的黑色长袍,背部绣有银色骷髅,更显得老气横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两个黑影从山坳入口处快步跑来,将肩上扛的一个麻 袋放下,气喘吁吁道:“龙爷,三个。”

银骷髅哼了一声。精壮男子低声喝道:“怎么是三个?” 一个马脸大汉谄笑道:“我们原以为罗家丫头不错,没想到碰上个更好的,不过不是双胞胎,我们顺便给带过来,给您选选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