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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犹疑地站在楼梯上,那只白狗已经飞速地跑出饭厅,爬过了路障,迅疾地经过他们身边上了楼,一路喘气,腰窝颤动着。它的嘴里有还是没有叼一篮花?可是它经过的速度太快了,梅拉尼不确定。椅子后面的菲利普·弗洛尔弄翻了桌子,他看见了费因,仇恨地叫喊着,猛地朝着现在体积已经很可观的路障撞了过来。他挣扎着要挤过来,他飞快地嚷着:“让我用手把你抓住,费因·基瓦尔,你们都是一伙儿的,你们轮流着干她——”

“瞎说。”费因说。他拉起了梅拉尼的手,他们又跌撞着跑上了楼梯。

“天窗,”费因说,他脸色发白但很镇定,仿佛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很久以前在某个地方排演过的,“我们要去房顶。”

现在他们四周都是噼噼啪啪的声音,菲利普舅舅可能要烤一群猪。

“加上地下室里储存的那些木材,这个地方瞬间就会烧毁,我们得赶紧。”

蓝胡子城堡里的一扇罪恶的门,在他们经过的时候转开了。弗朗辛走了出来,扛着一根铁棒。

“祝你好运。”费因说。

“哦,多加小心!”梅拉尼说。

“上帝保佑你们!”弗朗辛说。他只穿了衬衣,在他的胳膊底下有汗污的黑圈。他下楼,他们上楼。

费因把梅拉尼举出了天窗,然后他自己也摇晃着跳了上来。在高高的、多风的屋顶上,有初升的星辰和烟囱。他们歇了一会儿。

萨莉绕着星星,

萨利绕着月亮,

萨利绕着烟囱,

在星期天的下午,

呜喂——!

梅拉尼还是个很小的小女孩的时候,她父亲背这个给她听,当他唱到那声“呜喂——!”,他会卡住她的腰,举起她,在空中绕圈。她和费因拉着手,围绕着坐在烟囱的两边。

梅拉尼想:现在,我们已经一起经历了所有这些,我们再也不会跟别人一样了。我们只能像是我们自己,或者我们会互相相像。现在我们也只有对方了。

她大叫:“我一下子失去了我所有的一切。”

“我也一样。”费因说。

“可我还有留给我照顾的弟弟和妹妹,乔纳森在哪儿?”

“我不知道。要是你现在能喘上气来了,梅拉尼,我们得快走。

这里有通往隔壁房子的消防梯,我们很容易就能爬过屋顶。”

隔壁是那家关门的珠宝店。他们脚下锈蚀的金属梯板叮当响,店铺上面的房间是空的,但可能很快就会挤满烈焰。几秒钟之后,他们站在荒弃花园里的齐膝草丛里。花园里满是乱丢的罐头盒、果酱罐,越墙扔过来的垃圾。

“我们要给消防队打电话,‘999’,火警,消防车,”费因说,“警察,帮帮我们。”

房屋烈焰熊熊,像是一朵巨大的菊花,遍体金黄。

“不过,这会儿,”费因说,声音小得像是自言自语,“我想肯定已经有人打过‘999’了。”

他们四面的窗户全都打开了,钻出了急切的脑袋,合唱着焦虑和不安。这是夜里。房子喷着火。一个男人站在距离它们几英尺远的小巷里,以一种夸张的痛心疾首说:“那里面留不下任何活物了。”

“你觉得他们会全都烧死吗?”梅拉尼对费因说。

“我想,弗朗辛和麦琪还有孩子是安全的。还有那只狗也是只老狗,它有很多办法。”

“你不是这样想,你只是这样盼望,还有那只可怜的会说话的鸟……”

“可怜的乔伊,”费因说,“菲利普买来的。”

他们注视着火焰。

“我的夹克,”费因说,说到一半哽咽住,几乎要哭了,“在这种情况下真是讽刺,一件消防员夹克。”

“我一直好奇你从哪儿把它弄来的。”

“在杂物拍卖会上。”

“哦。”

房子里的一块地板喷着火塌了下去。所有的都在烧,一切都在燃烧,玩具和木偶,面具还有椅子、桌子、地毯,还有带着兰道太太所有的爱的圣诞节贺卡,灯罩在火中爆裂了,浴室锅炉熔化了,浴室里的塑料窗帘给火苗舔着,一滴滴变成了乌有。睡衣堆在肚皮上的爱德华熊也烧着了。

“我所有的画,”费因虚弱地说,“它们全都这样了。”

“甚至还包括爱德华熊。”她说。

“什么?”

“我的熊。它也没了。所有的东西都没了。”

“所有的,除了我们两个。”

在这陷入黑夜的花园里,他们在慌乱的揣测里彼此凝望。


[1]戈尔韦,Galway,爱尔兰地名。

[2]“或许”,这里指鸟儿。“come home to roost”是应验的意思,而“roost”又有归巢、歇息处的意思,通过意思上的联系,费因的期待“perhaps”与鸟儿有了相似处。

[3]危险席,在亚瑟王与圆桌骑士传说里,亚瑟每逢节日设宴,坐次中有一个席位是空着的,称为“危险席”,只有能取得耶稣在最后晚餐上所用的圣杯的骑士才配入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