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02 叛乱之火 Chapter 08 荷里路德宫(第11/13页)

“没错,大家都知道得不多,也可以说,大家都不能知道太多。但我们也无可奈何啊,不是吗?”我捏捏他的手臂,轻声说道。

他向我挤出半个笑容,紧紧把我的手揣在身侧。

“没错,外乡人,我觉得我们也不能做什么。现在话已经说出口,不能改变,所以也用不着担心了。麦肯锡不会牵连进来了。”

荷里路德宫的守卫是来自格兰格瑞的麦克唐纳族人。他认出詹米,点点头让我们进了庭院,几乎没抬头,又继续找身上的虱子。温暖的天气让虱子活跃,这些虱子离开裤裆和腋下的安乐窝,爬到上衣或格子花呢布这些危险地带,刚好让人捉住,被驱之大吉。

詹米面带微笑,用盖尔语对守卫说了几句话。那人笑了,从上衣捏起什么,弹给詹米。詹米假装抓住,仔细看着手上,仿佛真有那么一只虫,然后向我一眨眼,把它弹进嘴里。

我和基尔马诺克爵士一起踏入荷里路德宫的大画廊,我有礼地问候:“呃,基尔马诺克爵士,令郎的头还好吗?”其实我不是很在乎这件事,但既然不能完全避开这个话题,而基尔马诺克爵士也不能在这儿当众痛骂我,或许在这里问比较好。

这个房间称为“大画廊”,算是名副其实。房间是长条形,有挑高天花板、两座巨大的壁炉、高耸的窗户,自从查理王子九月凯旋光临爱丁堡后,就常在这儿开办舞会或宴会。现在房里闪耀生辉,挤满爱丁堡上流阶层的名人,急着向王子输诚,因为看起来王子真有可能会打胜仗。贵客弗朗西斯科大人站在房间另一端,和查理王子站在一起。今天王子打扮成一副阴郁的西班牙风格,穿着宽大的深色马裤,松垮的大衣,甚至戴着一个小皱领。在现场年轻时尚的客人间,这身打扮似乎引起不少人私底下嘲笑他。

“弗雷泽夫人,他已经好多了。像他这种年纪的小伙子,头上被敲一记要不了多久就会复原的,虽然他的自尊心需要更长的时间来修复。”基尔马诺克爵士沉着气回答,最后还开了句玩笑,大嘴突然幽默一笑。

我对他微笑,很高兴看到他的笑容。“你不生气?”

他摇了摇头,低头看自己的脚有没有踩到我拽地的裙摆。“我一直想把基尔马诺克的继承人该学的事教给约翰尼,谦卑这一项我似乎教得很失败,也许你的仆人教得比我成功。”

“也许是因为你没有把他带到屋外揍一顿。”我心不在焉地说。

“什么?”

“噢,没什么。”我脸红地说,“你看,洛奇尔来了?我以为他病了。”跳舞时再说话会让我喘不过气,而基尔马诺克爵士似乎也不想聊天,于是我便环顾四周。查理王子今晚没有跳舞,虽然他跳得很好,爱丁堡年轻的仕女更是争相要吸引他的注意。今晚查理王子一心只想让他的贵客高兴。下午我看到一个酒桶滚进厨房,桶身烙着葡萄牙文商标,然后整晚弗朗西斯科大人的左手像变魔法似的,不停出现盛着红宝石般醇酒的玻璃杯。

我们跳舞的路径与詹米交错,穿过舞动的身影,经过一位威廉斯小姐身边。威廉斯小姐共有三位,三位看起来都差不多,都是年轻、棕发、清秀,而且全都“对这崇高的志业感到无比的兴趣,弗雷泽先生”。我对她们感到厌烦,但詹米施展了无比的耐心,和她们三人轮流跳舞,一遍一遍回答同样的傻问题。

詹米温柔地解释:“这让她们有机会出来透透气啊,这几位可怜的小姐。而且她们的父亲是位富有的商人,殿下希望获得她们家的响应。”

这位威廉斯小姐看来彻底迷上詹米了,我不禁生气地想,詹米确实获得很大的响应。然后我的注意力移开了,我看到巴莱里诺正和默里勋爵的妻子跳舞。默里勋爵正和另一位威廉斯小姐跳舞,经过妻子身边时,默里勋爵和妻子交流深情的目光。想到我在意詹米和谁跳舞,我不禁有点惭愧。

科拉姆没出现在舞会上,这并不奇怪。不晓得舞会前科拉姆有没有机会和查理王子谈话,但很快我就认为应该没有。查理王子看起来活泼开朗,精力十足,不像刚听到坏消息的样子。

在房间另一头,我看到两位矮壮结实的人,两人穿着正式礼服,看来非常相似,感觉都十分不舒服也不习惯。其中一位是约翰·辛普森,格拉斯哥铸剑协会的会长,另一位是他儿子,也叫约翰·辛普森。他们本周稍早来访,献给殿下配有筐形护腕握把的大刀,这些刀品质精良,享誉全苏格兰。这两位工匠显然是受邀来让弗朗西斯科大人看看,表示斯图亚特的支持者遍及民间。

这两位工匠的胡须头发都相当浓密,原本是深色的,现在因长出灰发而微微斑白。老辛普森的头发看起来就像雪白的盐里掺杂了一点黑胡椒,而小辛普森的头发盖过太阳穴与脸颊上半部,像深色山丘的雪线附近结了一圈白雪。我看到老辛普森突然猛力戳了儿子背部一下,别有用意地朝一位威廉斯小姐的方向瞥去,这位小姐正由父亲陪着,在舞池边缘徘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