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部分 因弗内斯,1945 第一章 新的开始(第8/9页)

弗兰克稍稍笑了,但神情有点不安,一如他听到我的不那么文雅的战地故事时惯有的反应。我看到他的神情,便向他保证道:“别担心,我不会在你学校的教职员休息室说这故事。”

弗兰克笑了开来,走向坐在梳妆台前的我,站在我身后,吻了吻我的头顶。

“别担心,不论你说什么故事,教职员休息室里的人都会很爱你。嗯……你的头发闻起来真香。”

“你喜欢吗?”

他没回答,只是把手滑向我的肩膀,捧住我纤薄睡衣底下的双乳。从镜子里我能看到我们的头上下交叠着,他的下巴搁在我的头顶。

“关于你的所有一切,我都喜欢。你知道吗,你在烛光下看起来好美。你的双眼就像水晶杯里的雪莉酒,肌肤跟象牙一样明亮。克莱尔,你是个烛光女巫。也许我该永远把灯关掉。”他声音沙哑地说。

“这样在床上就很难读书了。”我的心跳开始加速。

“那么,我想想有没有更好的事能在床上做。”他咕哝着。

“真的吗,比如呢?”我站起来,转过身,双臂环住他的颈子。

稍后,我们在闩上的窗板后相拥,我从弗兰克的肩上抬起头:“刚刚你问我在工作上有没有碰过苏格兰人,为什么那样问?我是说,你一定知道我曾接触过,医院里各式各样的人都有啊。”

他动了动,伸手向下轻抚我的后背。“嗯……没什么,真的。只是,只是当我看到外头那个家伙时,我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他也许是……”弗兰克迟疑了一下,把我抱得更紧些,“呃,他可能是你照顾过的病人。也许……也许他听说你到这里度假,所以过来看看你……诸如此类的。”

“要是这样,他何不直接进到屋子里说要见我?”我实事求是地追问。

“这个,也许他特别不想碰到我。”弗兰克不经意地说。

我推开他的手肘,瞪着他。房里还留了一支烛火,足够我看清楚他的脸。他撇过头,假装随意把目光飘向那幅贝尔德太太认为和墙壁甚为相衬而挂上的查尔斯·爱德华王子石版画。

我抓住他的下巴,将他的头转过来,面对着我。他装出讶异的样子,瞪大眼睛。

“你这是在暗示,你在外头见到的那个男人是……是我的……”我顿了一下,想找个确切的字眼儿。

“联系对象。”弗兰克帮我说出来。

“恋爱对象。”

“不是,当然不是。”他这句话一点说服力都没有。他把我的手从他脸上移开,试着吻我,但这次轮到我撇过头去。弗兰克勉强将我推倒,好让我躺在他身旁。

“这不过是……克莱尔,你也知道,都已经六年了。这段时间里,我们只见过三次面,而且最后一次才相处了一天。大家都知道医师和护士在紧急时刻处在很大的压力下,如果……如果真有怎样,也不奇怪,我可以理解的。你也知道,就是那种自然而然发生的……”

我挣脱了,从床上跳起来,打断弗兰克这番胡言乱语。

“你认为我对你不忠吗?”我质问道,“你是不是这么想的?如果是的话,那么你可以马上离开这个房间,最好滚出这栋房子。你怎么敢这样含沙射影地说我!”

我怒气冲冲地说着。

弗兰克坐起身子,伸出手来想安抚我。

“你别碰我!你只要告诉我,是不是看到外头恰好有个男人抬头朝我的窗子看,就认为我和某个病人有染?”我厉声追问。

弗兰克离开床,伸出双臂抱住我。虽然我像岩柱动也不动,他还是继续抱着,用他知道我会喜欢的方式轻抚我的头发,摩挲我的肩膀。

“不,我没想到这些事。”弗兰克语气坚定地说。他将我拉近一点,而我虽然没有软化到回抱他,却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过了好长一段时间,他对着我的发间低声咕哝:“克莱尔,我知道你不会做出这种事,我只是想说,我很爱你,即使你真的做了……也没关系,不管你做什么,都阻挡不了我对你的爱。”弗兰克捧着我的脸,他只比我高四英寸,可以直直望进我的眼睛。他轻柔地说:“原谅我,好吗?”他的吐纳混合着格兰菲迪威士忌的香气,温热地袭上我的脸,而他饱满、诱人的双唇却令人不安地闭合着。

外头闪过的另一道闪电预告了暴风雨即将扑袭,而雷雨正击打着屋顶的石瓦。

我缓缓将双臂搁在他的腰间。

“慈悲不能勉强,而是如同甘霖,从天上降下尘世……”我引用了莎士比亚的话。

弗兰克笑了出来,往上看了看。天花板上一层层的水渍预告了今晚我们没办法睡个干爽的觉了。

“如果这是你慈悲的示范,那我会讨厌你的报复。”外头雷声隆隆作响,就像迫击炮的攻击,仿佛在回应着弗兰克的话。我们俩都笑了,重修旧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