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之界(第16/28页)

“猎魔人,”三寒鸦突然问道,“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吧。”

“你为什么不回去?”

猎魔人看着他,沉默良久。

“你真想知道?”

“想。”三寒鸦说着,转身面对他。

“之所以跟他们一起,因为我只是个唯命是从的魔像,只是大路上被风吹起的麻絮。我该往哪儿去?真希望你能告诉我。我有什么目的?在这里,至少很多人能跟我聊天。他们不会在我接近时突然停止谈话。不喜欢我的人会当面告诉我,而不是在背后说三道四。我跟他们一起的原因,与我跟你去那家酒馆的原因一样。两者并无不同。我之前没有任何安排。这条路的尽头,没有任何东西在等待我。”

三寒鸦清了清嗓子。

“每条路的尽头都有终点和目标。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你也不例外,只是你跟别人不一样。”

“轮到我向你提问了。”

“问吧。”

“你能看到自己那条路的终点吗?”

“我能。”

“真走运。”

“这不是走不走运的问题,杰洛特。这取决于你相信什么,取决于你投身的事业。没人能比……没人能比你们猎魔人更清楚了,不是吗?”

“今天每个人都在谈论理想。”杰洛特喃喃道,“聂达米尔的理想是征服玛琉尔;德内斯勒的艾克想保护全人类免受龙的威胁,多瑞加雷的理想则与他截然相反;叶妮芙由于身体改变无法实现理想而心烦意乱。活见鬼,好像只有掠夺者和矮人不需要理想,他们只想赚一笔就走,也许这就是他们吸引我的原因。”

“不,利维亚的杰洛特,吸引你的不是他们。我不聋也不瞎。你掏出钱袋,不是因为听到他们动听的名字。在我看来,似乎……”

“没必要说这些。”猎魔人的语气一点儿也不恼火。

“对不起。”

“没必要道歉。”

他们勒住马,免得撞上突然停下的坎恭恩弓手。

“出了什么事?”杰洛特踩着马镫站起身,“怎么停了?”

“不清楚。”博尔奇四下打量着。

薇亚说了句什么,莫名地露出担忧的表情。

“我去前面看看。”猎魔人大声说,“看看发生了什么。”

“等等。”

“怎么了?”

三寒鸦缄默不语,目光紧盯着地面。

“怎么了?”杰洛特又问一遍。

“细想之后,”博尔奇终于说道,“也许这样更好。”

“什么这样更好?”

“去吧,别问了。”

连接悬崖两侧的桥梁看起来相当稳固。它由几根粗大的松木搭成,溪水撞到方形桥墩上,泛起阵阵浮沫。

“嘿,开膛手!”布荷特走近马车,大声问道,“干吗停下?”

“我不太信得过这座桥。”

“我们非走这条路不可吗?”吉伦斯蒂恩也策马靠近,“我可不想带这么多马车过桥。喂!鞋匠!干吗走这边?大路明明通向西边!”

霍洛珀尔的投毒英雄摘下羊皮帽子,朝他走来。他的模样有些滑稽:穿着双排扣长礼服,外罩老式胸甲,那式样至少可以追溯到杉布克王当政时期。

“这条路更近,尊贵的大人。”他答话的对象并非总管大臣,而是聂达米尔,后者的脸色依然透出极度的厌倦。

“是吗?”吉伦斯蒂恩面容扭曲地质问。

聂达米尔看都没看鞋匠一眼。

“你瞧,”柯佐耶德指着附近最高的三座嶙峋山峰,解释道,“那是奇瓦峰、凯斯卓峰和马齿峰。这条大路通往一座古代要塞城镇的废墟,再绕过奇瓦峰通向北方,接着越过这条河的源头。而穿过这座桥,我们能缩短这段距离。我们可以沿着山涧走到群山间的湖水那里。如果龙不在那儿,我们可以往东走,察看邻近的峡谷。再继续往东,就能看到平坦的草地,还有条路直通坎恭恩,也就是您的疆土,大人。”

“你很清楚这些山嘛,柯佐耶德?”布荷特问,“做鞋时听说的?”

“不,大人。我年轻时是牧羊人。”

“这座桥撑得住吗?”布荷特在马鞍上直起身,俯视泛沫的河水,“这裂口差不多有四十寻深。”

“撑得住,大人。”

“你怎么解释荒郊野外会有一座桥?”

“是巨魔。”柯佐耶德回答,“很久很久以前,它们在这儿建了桥,开始收费,谁想通过就得付它们一大笔钱。但经过这儿的人实在太少,于是巨魔收拾东西走人了,这座桥却留了下来。”

“我再重复一遍,”吉伦斯蒂恩愤怒地插话道,“马车里装满了军械和食物,就是为了防止我们被困荒郊野外。最好的选择难道不是走大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