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讲故事 第三章 牧师的故事(第12/17页)

“别放在心上,我只是心血来潮,”卡拉汉说。他哪儿都不去。如果他留下来的话,说不定他可以保护鲁普。现在他知道了一件事。杀死吸血鬼并不比在墙上拍死一只虫子难。而且他们很好收拾。就像电视广告里说的那样,污渍一扫净。鲁普不会有事的。提着马克·克罗斯手提箱的男人模样的第三类吸血鬼好像并不会杀死自己的猎物,也不会改变他们。至少他看到的是这样,短期之内不会的。但他还是要多留心,他能做到这一点。他要像个保镖一样保护他。这也是他在耶路撒冷地的小小赎罪。鲁普不会有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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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出事了,”罗兰说。他从口袋底翻出些碎烟屑仔细地卷着烟卷。用的纸都是些发黄的脆纸,而烟叶渣看上去跟尘土差不多。

“是的,”卡拉汉说,“他出事了。罗兰,我没有卷烟的纸,但我能帮上点忙。我屋里有些南方产的上好烟叶。我不抽烟,但罗莎丽塔有时候晚上会抽上几口。”

“我以后会找你要的,说谢啦,”枪侠说,“烟叶对我来说不像咖啡那样有吸引力,但也差不多。说完你的故事吧。什么都别落下,我觉得我们应该听到所有的事情,这很重要,但——”

“我知道。时间不多了。”

“是的,”罗兰说,“时间不多了。”

“那我就长话短说吧,我的朋友感染了这种病——最终人们称这种病为艾滋?”

他看着埃蒂,后者点点头。

“好吧,”卡拉汉说,“这个名字跟其他的也差不多,尽管我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时想起了某种减肥糖。你们可能知道,这种病并不总是扩散得很快,但在我的朋友身上却像着了火的稻草一样。到了一九七六年的五月中旬,鲁普·德尔伽朵就已经病得很厉害了。脸上没有血色。大多数时间都在发烧。有时候他整晚待在厕所里呕吐。洛文本可以不让他进厨房,但没这个必要——鲁普不让自己进去。然后那些斑开始出现了。”

“我记得人们管那叫卡波济氏肉瘤,”埃蒂说,“一种皮肤病。会毁容的。”

卡拉汉点点头。“斑点出现三个星期后,鲁普住进了纽约综合医院。七月下旬的一天晚上,我和洛文·马戈鲁德去医院看他。在那之前我们一直告诉对方他会好起来的,会比以前看上去还好,该死的,他是那么年轻那么强壮。但是那天晚上,从踏进病房的那一刻起,我们就知道完了,没希望了。他躺在氧气棚里。胳膊上插着静脉注射管:他很痛苦。他不愿意让我们离他太近。他说,很可能会传染的。事实上,大家对那种病还不是很了解。”

“这就让那种病显得更加可怕。”苏珊娜说。

“是的,他说医生们认为这是由同性之间的性行为,或者是跟别人共用一个针头而引起的血液疾病。他反复说的一件事就是他希望我们相信,他是清白的,他没有吸毒,所有的测试都可以证明。‘从一九七〇年以后就没有了,’他不停地说着。‘一次也没有。我向上帝发誓。’我们说我们知道他是清白的。我们坐在他床的两边,他握着我们俩的手。”

卡拉汉哽咽了。他喉咙里发出格的一声响。

“我们的手……临走之前他让我们洗了手。以防万一,他说。然后他感谢我们来看他。他告诉洛文家园是他生命里最美好的东西。而且在他看来,那确实是他的家。

“离开纽约综合医院以后,我迫切地想喝酒,这辈子没这么想过。但洛文一直在我身边,我们俩走过了无数的酒吧。那晚我上床睡觉的时候是清醒的,但我知道我再度酗酒不过是时间问题。第一杯酒是使你喝醉的那杯酒,匿名酒鬼会上有人这么说,我的第一杯也在不远的某处了。我知道某个酒吧的侍应生正等着我进去,然后给我倒上一杯呢。

“两天之后,鲁普死了。

“葬礼上大概来了三百人,几乎所有在家园待过的人都来了。人们流了很多泪,说了很多感人的话,有些话是那些大字不识的人说的。葬礼结束之后,洛文·马戈鲁德挽住我的手说:‘我不知道你是谁,唐,但我知道你是什么——一个绝顶的好人,也是个彻底的酒鬼,一直渴望着……有多久了?’

“我想把这事支吾过去,但又觉得太费事了。‘从去年十月以后,’我说。

“‘你现在就很想喝一杯,’他说。‘都在你脸上写着呢。所以现在我告诉你:如果你认为喝酒能让鲁普活过来,我允许你去喝。事实上,你还应该来找我,咱俩一起到巧言石酒吧去,把我钱包里的钱都喝光。行不行?’

“‘行。’我说。

“他说:‘如果你今天喝醉了,这是我能想得出来的对鲁普最糟糕的祭奠。简直就像往他脸上撒尿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