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5(第9/13页)

房间里唯一的椅子上坐着一个男孩儿,他腿上放着一支小号。我意识到之前看过他演奏,他是那只吉普赛儿童乐队中的一员。这是贝克希尔的儿子,而那个女人,我猜,是他的妻子。

“把你的鞋脱掉,拉迪。”女人说。

男孩儿依然凝视着地面。“必须脱掉吗?”他问。

“对。”贝克希尔说。

男孩儿用力拉掉一只靴子,然后又拉掉另一只。有一秒钟我不太确定自己看到的:他的鞋里什么也没有,他看起来没有脚。但他很费力才脱掉靴子,所以它们一定是穿在什么上的。然后贝克希尔让他站起来,男孩儿不情愿地向前一溜,从椅子上起来。他看起来似乎飘浮在空中,两只裤管口空空地悬在离地几英寸的地方。

“几个月前他开始消失,”女人解释说,“起初只是脚趾不见了,然后脚后跟也消失了,最后剩下的也不见了,两只脚都消失了。给他吃什么也没用——酊剂[1]也好,补药也罢,对治愈他都没有一丁点儿作用。”

所以,归根结底,他是有脚的——隐形的脚。

“我们不知所措,”贝克希尔说,“但我想,也许你们当中有人能把他治好……”

“他得的这个没治,”米勒德说,他凭空而来的声音令男孩儿猛地抬起头,“我们的情况类似,他跟我。我年轻的时候也是这样的,我不是生来就隐形,而是逐渐变成这样的。”

“谁在说话?”男孩儿问。

米勒德捡起放在床边的一条围巾缠在脸上,让鼻子、额头和嘴巴的形状显现出来。“我在这儿,”他说着向男孩移动过去,“别怕。”

其余人看着男孩儿抬起一只手触摸米勒德的脸颊,再是额头,然后是头发——那发色和发型我从未想象过——甚至轻轻拉了一小束,仿佛在考察它的真实性。

“你在那儿,”男孩儿说,眼中闪耀着惊奇,“你真的在那儿!”

“你也会在的,甚至在你身体的其他部位也消失以后。”米勒德说,“你会明白的,不疼。”

男孩儿微笑起来,而此时女人的膝盖开始颤动,她不得不靠在贝克希尔身上才能稳住。“保佑你,”她对米勒德说,几乎流下泪来,“保佑你。”

米勒德在拉迪消失了的脚边坐下:“没什么好怕的,我的孩子。事实上,一旦你适应了隐形,我想你会发现诸多益处……”

当他开始罗列起那些好处,贝克希尔走向门口对我和艾玛点点头。“我们别管他们了,”他说,“我肯定他们有好多要聊。”

我们把米勒德单独留在男孩儿和他妈妈身边,回到篝火旁,发现几乎所有人——不管异能人还是吉普赛人,都聚集在贺瑞斯身边把他团团围住。面对着一脸惊愕的算命师,贺瑞斯闭着眼睛站在一根树桩上,他一只手放在她头上,看来像在叙述自己梦到的东西:“……你孙子的孙子会驾驶一艘巨大的宇宙飞船,那飞船就像公共巴士一样穿梭于地球与月球之间。他会在月球上拥有一幢很小的房子,而抵押贷款时会出现逾期的问题,于是不得不接受一些房客。其中一个房客是个美丽的女人,他会深陷与这个女人的‘月球恋’之中,‘月球恋’跟‘地球恋’不太一样,因为那里的重力跟地球上不同……”

我们站在人群外边看着。“他是说真的吗?”我问艾玛。

“有可能,”她回答,“也可能只是逗逗她。”

“为什么他不能像那样给我们算命呢?”

艾玛耸耸肩:“贺瑞斯的能力有时候没用得让人抓狂。对于陌生人,他能一口气说出对他们一生的预言;但对我们,他几乎什么也看不到。就仿佛他越是关心一个人,越看不到那个人的未来,情感会模糊他的视线。”

“咱们不都是这样吗?”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我们转身看到伊诺克站在那里,“说到这个,我希望你没太让美国人分神,亲爱的艾玛。当有个年轻女士在耳边窃窃私语,要保持对‘空心鬼’的警戒是很难的。”

“别恶心了!”艾玛说。

“‘空心鬼’接近时那种难受的感觉是我想忽略都忽略不掉的。”我说。不过我倒希望能忽略掉被伊诺克妒忌这种讨厌的感觉。

“那么,跟我说说你们的秘密会面吧。”伊诺克说,“吉普赛人保护我们真是因为我们谁也没听过的那个老掉牙的联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