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7/7页)
“卢德——”
“他是我父亲。你是全疆土最伟大的御谜学士,而我是见习生。如果我眼睁睁看你像来时那样孤单一人走出这大厅,就让我埋在赫尔的法尔旁边吧。”
“他不会孤单一人。”瑞德丽说。
杜艾压低声音抗议道:“卢德,你不能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些国王当中啊,我连他们一半的人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厅里这些人或许收敛了一会儿,但又能维持多久?奥牟会翻腾动乱,西赫尔也是;全安恩大概只有五个人不会惊慌失措,而你和我就占了其中两个。”
“我?”
“没有任何幽灵,”摩亘简短地说,“会再进入这栋屋子。”众人注视着他,他掂了掂手上的头骨,把它扔向大厅那一头的法尔。国王无声地接住,略显吃惊,仿佛已忘记它是谁的头。摩亘扫视静默的群鬼,说道:“你们想开战吗?我告诉你们该到哪里去打:为大地本身打一场破釜沉舟的背水之战。如果你们输了,你们会像一阵悲伤一样从疆土这一端飘荡到那一端,找不到任何安息之处。若说死者也关心荣誉,你们把席因·克洛格的公牛追得活活跑死,到底有什么荣誉可言?”
“至少可以报复。”法尔尖锐地指出。
“是的,报复。但是,如果有必要,我会一块一块封住这整栋宅邸的石头,不让你们侵犯。而且我不关心荣誉。”摩亘顿了顿,慢慢补上一句,“也不关心安恩死者的束缚或解放。”
“你没有力量能影响安恩的死者。”欧温突然说。这是一个问句。摩亘眼中浮起某种神色,如俄伦星山底的地面一样冷硬。
“我的力量,”他说,“是从一位大师身上学来的。你们可以打你们那些毫无意义的私人战争打到地老天荒,或者也可以对抗那些制造出欧温的国土继承人的人,如果你们放任他们不管,他们将毁灭安纽因、赫尔以及束缚你们的大地。而这样的战争,”他补充说,“应该对你们双方都有吸引力。”
连鹰牧都开口问道:“我们有多少选择余地?”
“我不知道。也许一点都没有。”摩亘突然握住双手,低声说,“我以我的名字发誓,如果我能,我会给你们选择。”
又是一阵沉默,活人与死者皆然。摩亘近乎迟疑地转向杜艾,眼神中带着询问。杜艾的本能与安恩国土的心跳相连,他看懂了摩亘的询问。
杜艾粗率地说:“在这片土地上,你要做什么就做什么,需要什么就向我要求。我不是御谜学士,但我可以领会你在这屋里所说、所做的那些事的重要程度。我完全没办法了解,也不知道你怎么有力量影响安恩的国土律法,等你找到我父亲之后,你们两个再去吵这件事吧。我只知道我内心有一种本能要盲目信任你,信任得超出理性、超出希望。”
他举起手中的剑递向摩亘,剑上的星星引燃阳光,散发出出人意料的美。摩亘注视着杜艾,没有移动,想开口却又说不出话,突然转身面对空无一人的门口。瑞德丽看着他,不知他在宅院以外、安纽因城墙以外看到什么。他终于伸手握住剑柄上的那些星星,接过杜艾手上的剑。
“谢谢你。”这时,他们看见摩亘脸上开始出现些微纳闷的好奇心,还有某段似乎与痛苦无关的记忆。他抬起另一只手碰触瑞德丽的脸,她露出微笑。他迟疑地问道:“我没有任何东西可以给你,连匹芬的王冠也没有,连和平也没有。但你能不能忍受再等我一小段时间?我真希望我知道这段时间会有多久。我需要回赫德一趟,然后再去朗戈。我会尽量——尽量——”
瑞德丽的微笑消失了。“赫德的摩亘,”她用平板的声音说,“如果你敢不带我,自己跨出那道门槛一步,我会诅咒你的下一步和下下一步,让你不论往哪里走,最后都会绕回我面前。”
“瑞德丽——”
“我做得到。你要看我动手吗?”
摩亘沉默,在内心的渴望和为她担忧的惧怕之间挣扎。他突兀地说:“不要。好吧,你愿意在赫德等我吗?我想我可以让我们两人安全地到达那里。”
“不。”
“那么,你愿不愿意——”
“不。”
“好吧,那——”
“不。”
“那么,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走?”他低声说,“因为我无法忍受离开你。”
瑞德丽伸出双臂抱住摩亘,同时纳闷她为自己讨来了何等奇怪又危险的未来。他也环抱住她,这次不再温和,而是带着激烈又害怕的决心。她只说:“很好。因为我以伊泷的名字发誓,你绝不会离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