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章 四个短故事(第12/13页)

“噢。他欺骗你写了曲子。可它没能杀死他,因为他已经是个死人了。”

“差不多吧。但它杀死了房间里剩下的所有人。”

“除了你和你的新娘——还有梅丽。”

“这曲子是循序渐进的,”里奥夫说,“不是简单的一阵响声,而是一段导向死亡的过程。最终乐章能够置人于死地,可这是在听完整首曲子的前提下。我教了梅丽和爱蕊娜一种反制旋律,只要不断哼唱就能减弱曲子的效果。即便如此,我们还是差点死掉。而梅丽——她负责弹奏哈玛琴,所以她的状况最糟。”

“噢,我猜也是,”格拉哈姆女士靠向椅背,又呷了口茶,“你觉得罗伯特会用这曲子做什么?”

“某些非常邪恶的事。”里奥夫说。

“我正在想象。一群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风笛手?一阵喇叭声传过,城堡的守军就全数倒地而亡?”

“这未必不可能,”里奥夫答道,他觉得有点想吐,“协调方面会比较棘手,但只要擅长编写和谱曲的人就能办到。”

“比如你?”

“对。”

“也许这就是你留在这儿,又受到重重保护的原因。也许阿特沃已经委托你重写曲子了。”

“我不会答应的。他很清楚。他知道我宁死也不会的。”

“可梅丽也许还记得曲子?”

“不。”

“她可是个天才。”

“不!”他重复了一遍,这次几乎是在尖叫。

“就算为了拯救克洛史尼也不行?”

“你离她远点儿!”他吼道。

格拉哈姆女士点点头,又喝了一口茶。“你的反制旋律又怎么说?你能创作一首曲子,来阻止罗伯特可能的阴谋吗?如果他真有给自己找乐子之外的打算呢?”

“我不知道。”他说。

“你试过没?”

我不想再被骗了。他真想高喊出声。我不想再被人利用了。

“你把可怕的东西释放到了世间,里奥维吉德·埃肯扎尔。你得对此负责。”

“你是什么人?”爱蕊娜突然问道,“你来这儿不是来谈论梅丽的监护权的。”

这位女士笑了。“我承认自己误导了你们,”她答道,“不过我来这儿的目的是告诉你们一些事,也许还得给你们一记耳光,好让你们醒悟。”

“你是什么人?”爱蕊娜重复道,怀疑地打量着这位女士全副武装的护卫。

“安静,孩子,我正要告诉你丈夫一些重要的事呢。”

“别用那种口气跟她说话。”里奥夫说。

女士放下了杯子。“自黑稽王时代之后,你发现的那首曲子就一直无人知晓,你难道没想过这是为什么吗?”

“罗伯特把几本书给了我。”

“对,我就是这个意思。这些书是存在的!书里描述了被阉人唱诗班和水风琴屠杀的军队。书里解释了调式的功用。这些书在学者中广为人知。你觉得这么长的时间里,就没有哪个天资聪慧者尝试去做你做过的事吗?”

“我没想过。”里奥夫承认。

“这种事从没发生过,因为这不可能,”格拉哈姆——或者说某个不知身份的人——说道,“你创作的曲子只能存在于死亡的法则被打破之时,就像黑稽王统治时代。就像现在。”

“死亡的法则?”

“它区分生与死,令它们迥然相异。”

“罗伯特!”里奥夫突然喊道。

“罗伯特不是第一个,可在他以前,法则本身只是受损而已。他的起死回生成了关键,一旦法则被打破,它就将一而再、再而三地遭到破坏,直到生与死的分野彻底消失为止。等到那时——噢,那我们所有人的末日就到了。想象一下,这法则就像一座堤坝,阻挡着致命的洪水。它刚刚受损时,出现的只是一条缝隙。如果不管不顾,裂缝就会慢慢变宽。可若是有蓄意破坏者拿着铲子去戳弄,变宽的速度就会加快,最后整座堤坝都将土崩瓦解。”

“怎么会有人这么做?”

“噢,你可能也会在堤坝上开个小洞,来让水车运转,对不对?要是你尝到了甜头,又想要更大的水车和更大的水流呢?有一股强大的力量在破坏死亡的法则。罗伯特就算被刺穿心脏,也能行走如常。你能写出一首杀人的交响曲,但这只是开始而已。随着法则日渐脆弱,破坏它的那些人也愈加强大。这点在眼下尤为正确,因为其他那些破坏之力也在逐渐增长。”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你的音乐造就了裂缝,而且可以说,是相当大的裂缝。”

“可我又能做什么?死亡的法则从前是怎样修复的?”

她笑了。“我不知道。不过考虑一下,如果说某首曲子能削弱法则——”

“那肯定就有另一首曲子能强化它。”爱蕊娜替她把话说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