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奇怪的少年(第7/8页)

阿落懒得理他:“看是一回事好不好,我昨天还在电视上看了空手道世界冠军争斗赛呢。”

谁知小破很认真:“我不是去看,我去参加比赛的。”

他把自己松松垮垮的校服袖子挽起来:“看,我很有力气。”

袖子下是少年人的臂膀。微黑,不粗壮却极结实,一分一毫多余的脂肪都没有。如果仔细看,甚至可以发现皮肤下隐约有蓝色液体流动,不知是什么。

阿落从来不扫人家兴,既然小破说得那么高兴,那就依他好了,于是点点头:“我知道了,你打赢没?”

小破摇摇头:“没有,猪哥封掉我大部分力气,不准我太投入。他说打死人不好,很容易发噩梦。”这瞬间他有一种醇厚的天真,闪闪烁烁:“我不喜欢发噩梦的。”

猪哥,猪哥是谁?

听起来好像一个饲养员。

对此小破不同意:“猪哥是我爹,你说他是饲养员,我归他养,那我岂不是猪?”

两个人在这里斗嘴,蓦然发觉周围猛地静了下来。顺着所有人的视线,看到学生群的后面,出现了一个站得笔直,身板有如军人般坚实的中年男子,有一张瘦削而冷酷的脸,眼睛里毫无感情,跟他身上的衬衣一样灰黑。

他厉声喝道:“吵什么!”

所有人都低下头去,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喘。

只有小破转过头去,看了一眼,说:“谁啊?”

阿落头上大汗淋漓而下,急忙拉一下小破:“他是学校的教导主任,魔鬼关先生。”

一个老师可以得到魔鬼的称号,想必在教学生涯里有过不少另类的光辉事迹。

小破耸耸肩:“魔鬼?他不像啊,我家很多的。”毫不把人家的威严放在眼里,他迈步就往教室里走。魔鬼关脸色大变,眉毛凶狠地倒竖起来,就在这飙将发未发之际,小破又站住了,自言自语地说:“我爹说,做人要低调。嗯,低调就低调吧。”

他有样学样,从众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以此表示自己的低调作风。浑然不觉这一动一静,已经形成了对当局权威的极大挑衅。阿落把教导主任的神情看在眼里,心里大呼不妙,但不妙归不妙,他也不肯就此悄然跑路,将自己新交到的唯一朋友撇在一边,因此一边摇头摇得打摆子,一边碎步上前,跟小破站成一排。走廊之上,当即出现两个类兵马俑群落。一边很多人,战战兢兢,全部吓得要死;一边两个人,表情呆滞,接近视死如归。

魔鬼关慢慢走上前,逼近小破和阿落,以他在学生中成名的“杀人眼光巡视大法”,在两个小鬼的脸上转了一圈。阿落向来老实,被同学扁到鼻血长流都不告状,更别说直接惹上学校当局了,当即吓得濒临屁滚尿流的边缘。要不是身后有堵墙撑住他,说不定已经当啷一声晕倒在地,要劳动救护车。

魔鬼关对此效果相当满意,但眼光转到小破头上,这孩子嘴巴微张,面无表情,不晓得在发什么呆,显然没把他放在眼里,颇为不敬。正要发飙,小破微抬眼,向他一瞥,魔鬼关先生的心头,忽然泠泠一寒。

寒意随着呼吸,很快扩散,蔓延过胸口、四肢、五官、指尖。血流速度不知不觉减慢,眼前出现幻觉。他看到无穷尽的黑暗中,有数千加仑的血,稠热地翻滚着,中间似散发着悲痛的呻吟,仿佛地狱。

他猛甩头,从幻象中挣脱出来,眼前恢复清明世界的时候,他迎上小破的眼睛。那平静的瞳仁中,隐约有血海在翻腾,好像有一个声音轻轻地对他说:“安静,安静。”

魔鬼关先生打了个寒噤。失神良久,才回忆起自己到底在做何贵干,他退了一步,破天荒地没有剽悍到底,转身离开。身影消失在电梯中的一瞬间,学生群里齐齐发出两种型号的惊叹。一是哇哇哇,表示无名爆爽;一种是咦咦咦,实在无比意外。

格斗大赛的通知一出,整个学校就进入“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气氛中,每个人都在暗中观察,要么挑选自己要打的人,要么定位会打自己的人。阿落如往常一样缩在座位上,忧心忡忡,想象中自己已经变成一个沙袋,唯一的期望是不要被打出脑浆来,收拾起来太麻烦。

他忧郁了半天,凑过去问小破:“你干吗要转校来这里啊?现在转回去还来得及不?”

小破正在仔细收拾他的书包,一本一本书拿出来,在自己面前垒起来,砌碉堡一样。听到问题想了想:“我为什么转校?嗯,这个原因我不能告诉你。”

阿落兴趣大增:“为什么?”

小破摇摇头:“我不会告诉你的,不但这次转校的原因不会告诉你,而且连以前三十几次的原因我也不会告诉你。”

听到这里,阿落的眼珠子立刻想脱离眼眶独立存在:“三十几次?你上学多少年了?转了三十几次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