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 抉 择(第13/22页)
“床垫上的那个女孩是谁?”
“她在哪里上学?”
“她在学校人缘好吗?”
“她怎么穿得这么少?”
“既然她要被冲到床垫上,她就该多穿些衣服!”
“她怎么这么不知好歹?”
“我听说床垫上那个女孩精神不正常。她跟踪暴雨。专门追着暴雨跑。”
“她是不是长期自卑啊?”
“我还以为暴雨看中的人会更瘦、更漂亮呢。”
“我自认为是个女权主义者,但你若执意在暴雨中抓着床垫不放,那么错只在你。”
“我的天啊,床垫女孩有个博客!”
“敬请关注对床垫女孩前男友的独家访谈!格罗斯曼‘向来非常缠人’。”
真奇怪,每个人都爱(痛恨)床垫上的女孩,但似乎没有一个人对那场暴雨感兴趣。
翻到下一页。
——127——
看这架势,人们仿佛永远也说不够床垫女孩的故事,但一场更大的暴雨来临,雨中带着更吸引人的元素,比如恐怖主义、世界末日、死亡、毁灭和骚乱。
于是他们便把你忘了,算是忘了吧。
假如你决定再也不出门,变成布·拉德利那样的隐居者,翻到第128页。
假如你决定重建生活,翻到第132页。
——132——
你继续自己的生活。你当然要继续。你还有什么选择呢?你起床。你梳头。你穿衣服。你化妆。你坚持吃沙拉。你与服务生闲谈。你对别人的目光报以微笑。你笑得太多。你想让人觉得你很友善。你去逛商场。你买了一件黑裙子。你买了卸妆水。你读杂志。你健身。你不上网。你读书。你吃腻了沙拉。你吃酸奶冰激凌。你与父亲说笑。你从不与他或任何人谈起发生的事。你经常自慰。你不给议员打电话。
你参加了祖父的葬礼,他是你父亲的父亲。你与他的关系不如外祖父那样亲近,但你还是哭了。他曾经送给你一个阿根廷的木偶。如今你一位祖父也没有了。你哭。你不停地哭。你怀疑自己甚至不是在为祖父而哭。
你来到犹太教堂的女卫生间。你走进隔间,听见两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在你后面走进卫生间。你听见她们往身上喷香水的声音。教堂的卫生间总堆得像个药妆店:除了香水,还有口香糖、发胶、唇膏、保湿霜、漱口水、发带、梳子。
“这个味道真好闻,”一个女人说,“这是什么香水?”
“我也不知道,”另一个女人说,“我没戴老花镜,但我觉得是其他香水的仿冒品。”
“不是仿冒的,”第一个女人说,“去年闹得很凶。雪莉——”
“哪个雪莉?”
“哈达萨·雪莉。哈达萨·雪莉说,教会使用仿冒香水很不道德,所以现在用的都是正品香水。”
“哈达萨·雪莉真是小题大做。”第一个女人说。
“但她办事很有一套,”第二个女人说,“还有,小点声。哈达萨·雪莉的耳朵灵着呢。”
“她今天没来,”第一个女人说。
“我发现了,”第二个女人说,“可怜的埃博·格罗斯曼。”
“你觉得埃博知道多少?”第二个女人说。埃博是你的祖父。这些女人不是你的亲戚,那她们一定是他的好友。不过她们也可能只是多管闲事的教会成员而已。
“他脑子已经糊涂了,”第一个女人说,“大家没把那件事告诉他。事情闹得太大了。”
“的确很大,”第一个女人应和道,“要是被他知道,保准要了他的命。”
你意识到她们的话题转移到了你身上。
你对于谈话的走向不再有丝毫好奇。
你走出隔间,来到她们两人之间。“能借我用一下吗?”你说着,拿起香水喷在身上,你看了看瓶子,“是祖·玛珑,”你告诉她们,“葡萄柚味。”
“哦,我们还在纳闷呢,”第一个女人说,“真好闻。”
“你还好吗,阿维娃?”第二个说。
“好极了。”你说。
你向她们微笑。你笑得过头了。
又过了一个学期,你大学毕业了。
你在相关领域申请工作——大部分是政治领域的工作,偶尔有些公共关系和非营利组织的工作。
你最有说服力的工作经验是议员那一份,但他的团队里没人肯给你写推荐信,原因不言而喻。
尽管如此,你依然满怀希望。
你二十一岁。
你重新润色了简历,看起来并不差。你说得一口流利的西班牙语!你是优秀毕业生!你为一座大城市的众议员工作了两年,后来甚至成了领工资的员工,并且有自己的头衔——线上项目及专项调查。你曾写过一个点击率过百万的博客,但你不能把它现于人前。
住在纽约、洛杉矶、波士顿、奥斯汀、纳什维尔、西雅图、芝加哥的人不可能全都听说过阿维娃·格罗斯曼。这则新闻不可能传得那么广。这只是一则本地消息而已,就像你小时候,格洛丽亚·埃斯特凡和她的乐队“迈阿密之音”的巡演大巴出了车祸。这件事每天都出现在南佛罗里达的新闻中。这则新闻的确也曾在全国播出,但格洛丽亚·埃斯特凡的康复过程只是区域性地受人关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