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章 朝鲜战场来的金达莱花(第8/8页)

这个念头冒出来之后,她觉得荒唐。他们的事,与自己有什么关系?一切都随着他们的婚礼而结束了。没有结束的只是和陆秋生的婚约。再过一个多月就要放暑假了,陆秋生早早来信说,他和他的父母希望她去南昌过暑假。陆鸣泉在她到宁昌不久就调去了南昌,他们知道她独身一人,希望她把南昌当做她的家。她回信说,他们这届学生因为是师资班,学制缩短了,按照惯例,医学本科应该是五年,他们只是两年半。所以,她想趁着这个假期去学院的附属医院实习,哪里都不能去。

即使是要实习,回去一两天的时间总还是有的。方子衿不肯回去,是因为心里藏下了一个巨大的秘密,再也无法面对陆秋生和他的热情了。等待白长山的来信,成了她生命中唯此为大、不可替代的头等大事。他们都等不及看到对方的回信便又提起了笔。每隔一个星期左右,彼此就可以收到一封信。白长山在信中也给她寄来了照片,是出发去朝鲜前,在河南的汽车兵基地照的,头发剃光了,乌青发亮,看上去挺可笑。不过,脸上的轮廓线条分明,粗犷有力,正是方子衿喜欢的那一类型。那是一寸登记照,很小。照片是粘在一块布上的,周围拼着很多鲜花。白长山说,第一次给她写信的时候,就想过要送给她一件礼物,当时想到的是送金达莱花,但因为季节不对,采不到花,所以拖到现在。这些金达莱花是他利用躲敌人空袭的间隙采摘的,粘相片的那块布,是他向前线的战友要的,是从被击毙的美军军官身上裁下来的呢子军服。

方子衿沉浸在一种从未有过的激情之中,丝毫没有料到,某种危机,正潜伏在自己的身边,就像一只趁着黑夜悄悄接近猎物的猛虎,睁着一双喷火的眼睛,静待着时机。这天晚上方子衿和吴丽敏一起去参加政治学习。她们进去时,教室里才坐了一半的人,胡之彦坐在最前面,面对着门口。他的脸阴沉沉的,有着一股很厚重的戾气。这股戾气在他的脸上盘桓了很长时间,自从婚假结束后回到学校,他那刀削一样的脸,从来都不曾晴朗过。这一点,方子衿其实早就注意到了,只是今晚的感觉更强烈一些。看到他阴鸷的目光,她的心暗自咯噔了一下,莫名其妙地疾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