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7/19页)

反正我吃了自己想吃的东西,喝了自己想喝的酒……和贵凝视着睡在自己臂弯里的女人,蓦地感觉睡在那里的,是还没发生过关系就分手的梨花。

第二天周六,和贵到家时已是黄昏。

在睦实的屋内醒来,已时近中午,事已至此,和贵也管不了这么多了。他索性将错就错,等睦实睡醒后,一起到附近的超市买了食材回去。和贵做了早餐,说当作昨天睦实请客吃饭的谢礼。他很久没下厨了,在像是过家家般的小厨房里,做了番茄培根汤,又应睦实的要求做了红酒炖牛肉饭,再用西蓝花和芝士做了沙拉。吃完饭洗了盘子后,和贵回家了。

昨晚七点前,和贵给牧子发了条短信说“我和同年进公司的上田去喝酒,晚点回家”。之后没打招呼就在外留宿,牧子一定会勃然大怒吧。但他无所谓了,依然带着昨晚的心情朝自家公寓走去。她若是问起,就坦承自己在别的女人家留宿了。要是牧子大发雷霆,自己这边也情有可原。“每天都要被逼无奈地听你唠叨,‘想给由真买一台我以前那样的钢琴却买不起,想送贤人去上早教却做不到,想让那两个孩子学滑雪可连滑雪用具都买不起,又没有冬季的度假别墅。’总而言之就是我挣的太少,每天回家就要听这些,这样的家,你愿意回吗?”和贵下定决心要这么说给她听。从车站走回家的路上,他反复掂量斟酌着要对牧子说的话。

和贵趾高气扬地打开自家大门,却发现牧子和孩子们都不在家,房间里鸦雀无声。转遍了所有房间,还是空无一人。孩子们的房间收拾得干净利落,厨房的滤水篮里放着可能是早饭用过的餐具。和贵扑了个空,于是先换上了牛仔裤和运动衫,翻阅起叠好放在餐桌上的晨报。难道因为自己昨晚在外留宿,牧子带着孩子们离家出走了吗?想到这一点,和贵放下报纸抬起头来。洗过的衣服在阳台上迎风飘舞。有和贵的衬衫、运动短裤、运动衫;还有由真的衣服和贤人的小袜子。牧子的内衣为了不让人看到小心翼翼地盖上了毛巾。既然洗了衣服,晾了衣服,所以她会回来吧。不,也不一定。和贵胡思乱想着叹了口气。

自己到底想怎么办呢?报纸依旧摊在餐桌上,和贵思考起来。自己想和牧子一起生活下去吗?继续被她冷嘲热讽?两人间继续没法好好交谈?我们已经走不下去了,昨天不是已经得出结论了吗?但话说回来,自己可以甩手走人,就此和由真、贤人分开吗?同那两个甜甜地喊着“爸爸”扑过来紧紧抱住自己的可爱孩子,就这么再见了吗?

和贵叠好没法好好读下去的报纸,站起身。总觉得心烦意乱。没事去孩子们的屋里看看,瞅瞅卧室,又瞅瞅浴室。从包里拿出手机查看。没有来电记录也没有短信。给牧子打了个电话,但被语音提示告知对方已关机或者无法接通。合上手机后,显示屏上显示出了当下的时间,四点四十七分。

和贵穿上羽绒服,只拿了钱包和手机就出门了。他们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吧。今天是什么日子呢?是贤人上英语课的日子,还是由真上体操课的日子?不对,由真上体操课了吗?就是因为牧子总说想让孩子们学什么但学费太贵,或者因为老师换了,所以哪一门兴趣课不上了,以致和贵几乎不知道,孩子们现在是在星期几上什么课。

和贵漫无目的地走了起来。走着走着,想到要不自己来做晚饭吧。自己给牧子做过饭吗?对于孩子们在上什么课一无所知,能说只是因为牧子唠唠叨叨说得太多吗?难道不是因为自己不想主动关心吗?难道不是为了不听什么学费、入会费的破事,不知不觉对孩子们的事都漠不关心了吗?和贵将双手插进衣兜,一边郁郁不快地胡思乱想,一边走向超市。

居民区的这条路很久以前走过。那是冬日的某一天。那会儿贤人还在牧子的肚子里。小由真穿着红色大衣戴着红色耳罩,迈着娃娃步向前走啊、走啊,牧子喊着“要小心点哦”。从居民区看到的天空湛蓝辽阔,寒冷的空气清新怡人。因为知道要出生的是个男孩,所以两个人一边走一边聊着要给他取的名字。和贵连这些都回忆了起来。

超市很拥挤。和贵把购物篮挎在胳膊上,走在胖女人、老女人、拖家带口的人,还有和恋人牵着小指的年轻女人的缝隙中。同睦实买东西时明明很顺畅,但在这间大超市里,什么货品摆在什么区域和贵却一无所知。想问店员,可连店员的影子都看不到。和贵想起牧子曾经抱怨过这真是家“欠缺智慧的超市”。最初几年,牧子还说超市这么大,真令人激动,可她是什么时候抛出“欠缺智慧的超市”这种抱怨的呢?超市的智慧是什么啊?尽管心烦意乱,和贵却笑了。一想到牧子的抱怨完全不像骂人的话,就觉得非常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