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第7/8页)


  因为过量酒精的原故,他的呼吸微沉,只着一件衬衫的胸口上下起伏,比往常稍微剧烈了些。
  良辰见他久久不答话,径自转身,打算找杯子倒水给他。可是刚一背过去,脚步还没迈开,便听见声音从身后传来。
  凌亦风说:“良辰你等一下。”一向平缓的语气有了些许细微的改变,似是终于下了某种决心,此刻正急迫地想要问一个问题,并求得一个答案。
  晚上其实也没喝多少,可他却是真的醉了,在良辰到来之前,已经在床上睡了好一会儿,所以连她进屋的声音都没听见。
  撑着坐起来的时候,凌亦风的手臂有些虚软不稳,额角下的经脉也在突突跳动。
  他看着转过身的良辰,说:“你先别走,我有话说。”
  良辰也不问,只是静静在床角坐下,几乎已经能够猜到他要说什么。
  无非是和婚礼那日有关的。
  隔了几天,终于要再次面对面讨论,这也是正常的。大家都早已不是小孩子,有什么话不能好好坐下来说个清楚?
  果然,凌亦风静了静,便问:“那天,你说执子之手与子携老,我不肯给你答复,对此,你很在意,是么?”
  良辰搁在膝上的手指略微一紧,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点头还是摇头。
  其实,她又何尝不明白,那些花前月下的山盟海誓,纵然再惊天动地骇世惊俗,也极有可能只是虚幻梦一场。那一对又一对曾经郑重许下誓言的情侣,到头来,走到岔路而后分道扬镳的,也不在少数。因此,可以说这些发誓或承诺,都是空的,结局如何,只有走到终点的那一天才能清楚明了。
  然而在她的心底,真正在意的并不是有没有得到白头到老的许诺,而是凌亦风回避她的态度。
  这个她以为即将与之共渡一生的人,突然显得并没有那份与她相同的信心,光只这一点,便能让人心凉。
  她垂眸,盯着幽暗的地板,反问:“既然相爱,那么想要携手到老,这也是很正常的,不是吗?”等了一下,没有听见对方回答,她才抬眼看他,终于带了一点小小的怀疑:“难道你不是这样想的?”
  凌亦风微微扯动唇角,似在苦笑。她当他是什么人?怎么能不想?她的要求,也正是他求之不得的愿望。
  可是……
  他突然站起来,修长的身形结成黯淡的阴影,笼罩在良辰的身上。良辰仍坐着,抬起头,窗外有一闪而逝的车灯,映得她的眼睛盈盈闪亮,清澈动人,恰如多年前的初见。
  看着她的脸,凌亦风的眼神微闪,似有若无地叹了口气,出其不意地俯下身,将她圈入怀抱之中。
  光线幽暗,四周静谧,只听得彼此轻轻浅浅的呼吸。此刻,她就在他的怀中,在他伸手可及的范围内,不松手,便不会失去。
  温暖的气息和身体,抱着这样的她,有一种强烈的念头顷刻间涌了上来。
  她想要平安喜乐慢慢走至天荒地老,而他,却恨不得一夜之间白头。
  只有那样,才能永不分离。
  凌亦风半跪着,就这样彼此贴近,可是自始至终,良辰也只是静静地坐着,任由他拥抱和轻吻,带着缠绵的意味,和极不易察觉的哀伤。
  也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缓缓开了口:“……亦风,到底出了什么事?”
  他一怔,微微松开她。
  她皱着眉,说:“你一直有事瞒我,对不对?……不要把我当作傻瓜,这段日子你常常莫名其妙地沉默、若有所思,和以前完全不一样。其实我早发现了,也怀疑过,可是一直不问你,只是因为我担心,因为现在这种日子好像已经等了太久了,我怕是我直觉出了错,更怕万一真有什么事情被戳穿,幸福的状态也就结束了。”她顿了顿,自嘲地一笑:“这也算是一种自私吧。……可是,那天在你办公室外遇到程今,我才知道自己的感觉是对的。你让我别胡思乱想,可是你一定不知道,自从和程今认识以来,她从来没有用那天的语气和我说过话。在我看来,她几乎是在求我离开你。”
  她停住,凌亦风沉默地再度退开一些,只是双手仍旧放在她的肩上。
  “那天在婚礼上,我一半是受了气氛的影响,另一半则因为是真的有怀疑,所以才问你,到底我们是不是能够携手走到最后。”
  她没再说下去,凌亦风却已经明白过来,也恰恰是他当时的躲闪,才让她终于证实了自己的怀疑。
  凌亦风垂下目光,掩盖了眼底的思虑和挣扎,呼吸平缓依旧,却更加沉重。
  良辰定定地看他,“究竟是什么事?不管有什么问题,我们总能一起解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