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第14/15页)

阿尔文向他们转述了他从医生那儿获知的信息:他的记忆被存储在神经链接系统的主机里,一存就是好几年,直到合适的身体出现。

像他这种情况,神经链接系统要通过持续的强放电,将躯体捐赠者的大脑完全格式化,然后再将事先储存的受捐者的记忆输入捐赠者的大脑中。

梅丽问:“什么才是‘合适的身体’?”

“当然得是同性别的。然后是相同年龄、相同体格——这些是非必要条件,但如果能找到这样的就最好,可以免除‘后重建阶段’的麻烦,尤其是在情绪和个性方面,因为这些都与身体记忆有关。反正他们是这么跟我说的。如果你是运动员,那最好用另一个运动员的身体。我的躯体捐赠者跟我一样,是个舞蹈演员。不过,当我踮起他的脚时,那感觉真的很奇怪。我觉得自己像个僭越者。不过,如果我没理解错的话,最重要的还是大脑皮……皮……对了,是大脑皮质细胞的兼容性。”说着,他指了指自己的脑袋,“这是神经链接系统操作记忆转存的基本要点。”

西蒙和梅丽听傻了眼。

“你们饿不饿?我想吃点东西。”阿尔文提议。他想,自己花了这么多时间,他们一定会请客。

西蒙把菜单推给他,目光却一直停留在他身上。

“话说回来,就算你被赋予第二次机会,也总会碰上个把难题,不是吗?你有没有看过一部电影,电影里的家伙在一个荒岛上生活了很多年,最后获救。他高高兴兴地回到家,本以为回到了文明社会,可以重续几年前的生活。结果,他发现老婆以为他死了,早就改了嫁,生活已经面目全非了。我在一个服务器里待了三年,就跟待在荒岛上差不多,只是周围没那么多沙子。出事之前,我疯狂地爱着一个著名的舞蹈演员,我和她简直就是天生一对。可是这些都成了往事。当我再去找她时,她根本就没有认出我来。其实,说不定她也能适应我的新外表……”

“除非她特别、特别、特别挑剔……”西蒙强调。

“可这个假设我连提都没提。我不在的时候,她已经结了婚,生了小孩。不是骗你们,我真的跟踪过她,看她去幼儿园接女儿。当我看着她们走远,我就想,这原本是属于我的幸福。不过,我到底还是活着的,哪怕我的内心再沮丧。我去见过中心的心理医生,他说,有持续的沮丧感属于正常现象。心理医生真是有趣,你跟他说很不正常,他却跟你说正常得很。”

“为什么正常呢?”梅丽问。

“他说,情感记忆是最复杂、最持久的一种记忆。对不起,我不知道说我自己的事能不能帮到你。不过,能说出来,感觉也蛮好的。也许你说一说也会感觉好些。如果你要那个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的话……我虽然有点瞧不起他,但他很善于倾听。”

“他拿钱不就是为了这个嘛。”西蒙说。

阿尔文好像没领会到西蒙的幽默。

“我们这样的人,都活得不容易。但有一件事情是确定的:我们毕竟有死里逃生的亲身经历。”

梅丽突然感到一股强烈的电流穿过颈项。她的头一阵眩晕,视线也变得模糊起来。她抓住桌子,差点没昏过去。

西蒙赶紧抱住她,不停拍打她的脸颊,请求她睁开眼睛。

她看见一座伸向大海的浮桥。她在这座浮桥上散步,身边有一个男人。她转过头来,想要看清他的脸。可是还没来得及,她就已经重新恢复了意识。

“你没事吧?”阿尔文问。

“她终于恢复了一点血色。”西蒙说。

“你也是。”阿尔文对西蒙说。

“没事的。”梅丽呢喃着,试图坐直身体。

“你刚刚吓死我了。”

“一定是低血糖的原因。我今天早上什么都没吃。”

阿尔文抓起三包糖,撕开来,全部倒进梅丽的杯子里。

“喝了它。”他说。

西蒙谢过阿尔文,然后叫了一辆的士。梅丽向他保证说自己可以独自回家,可西蒙坚持要送她。

当西蒙结账时,阿尔文把心理医生的名字和联系方式写在一截字条上,递给西蒙:

“就说是我介绍的。”

“要不我推迟出发时间吧?”在路上,西蒙说。

“不用。我只是有点头晕而已,根本不算什么。”

“你刚刚脸色白得吓人,还两眼翻白……”

“真奇怪。”梅丽打断他的话,“我刚刚好像记忆重现了。”

然后,她向西蒙描述了在她脑海中短暂出现的画面。

“我得想办法调查一下自己的过往才行。”

的士穿过巴尼特庄园大门,西蒙把阿尔文留给他的心理医生的联系方式交给梅丽。

“今晚我会在飞机上,不能给你发邮件。你最好去看看这个心理医生,跟他聊聊,说不定会回想起什么来。你接受药物治疗也就是为了这个嘛。所以,考虑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