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是闯出来的,走投无路时,只能进不能退 (第9/17页)
别人都在伤心惋惜,古平原却是想到李钦亲口承认买凶杀死常四老爹,咬了咬牙,过去拍着刘黑塔的肩膀,转过头来面对大家。
“咱们古家这段日子是遇了些糟心事儿,人人心里不痛快。不过俗话说‘否极泰来’,这个泰嘛,如今已经来了,今后那些事儿就都翻过不提了,咱们守着娘,好好过日子,让她老人家高高兴兴的,便是尽孝。”
他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大家都明白,这话里即说的是古母与常玉儿之间的那段不愉快,也包括了李万堂即是父亲古皖章这件事。刘黑塔与常玉儿自然没有二话,但是古平文却觉得此事不能就此不提,天地君亲师,父子人伦是大事,怎么能装糊涂呢?
他一向讷于言语,刚把这个意思结结巴巴一说,妹妹先就抢白道:“二哥,你说什么!是他先不要我们的,不是我们不认这个父亲。他要是哪怕存着一点为人父的心,这些年我们在古家村寸步未离,娘守活寡等了他二十年,我们被村里孩子打小笑话有娘没爹,大哥护着我们被人追打的时候,他在哪里?在哪里!”
古平文被妹妹逼问得面红耳赤,发急道:“难道我说要认他了吗?这事儿娘说了算。”
“娘更不会认他。别忘了,他给娘写过休书,便是绝了夫妻之情。”古平原忽然冷冷插言道,“入赘京城改了姓氏,便是与古家一刀两断,就连列祖列宗也不会认他。娘和我们三兄妹相依为命,与这个姓李的人没有半点关系。”
古平文张着嘴还想说什么,可是嗫嚅几下,到底是无话可说,深深叹息着低下头去,豆大的泪水落在青石板上。
“哭什么!”古平原厉声道,随即回头看了看古母的房间,压低了声音却带着不容辩驳的权威,“平文、雨婷,你们听我说,这话我只说一次。”
古平文和古雨婷两个人被大哥的语气震住了,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望着他。
古平原的目光也直视着他们:“金山寺外,你们都在场,那李太太说的话你们也都听见了。一个人不能受这样的欺侮,不管是为了娘,还是我们三兄妹,又或者为了我古家。”说着,古平原将目光投向常玉儿和刘黑塔,那奇耻大辱和杀父之仇的真凶到底是谁,这二人直到现在都被蒙在鼓里,古平原说的古家也自然包括了他们。
“这个仇都不能不报!”
“报仇?!”别说古平文,就连古雨婷也惊讶出声。不认亲是一回事儿,向自己的生身父亲报仇,这、这怎么个做法?
“他当年为什么要抛弃我们,不就是为了钱嘛,为了李家的金山银海。”古平原的语气瞬间变得有些凶狠,“‘李半城’,哼,好威风、好光鲜的名字,我将来要让他尝尝一无所有的滋味。我要让天下的生意人都看到,京城李家是如何被古家人一手打败的。只有这样,李万堂才会明白,他当年抛弃的到底是什么!”
“等到了那一天,我要亲口去问他到底后不后悔!”古雨婷被大哥说得浑身发热,眼里闪着期望的光芒。
“对,只有到了那一天,我们才能去堂堂正正地问出这句话。”古平原看向弟弟,“平文?”
古平文起初犹豫了一下,随即一咬牙,重重地点了点头。古家三兄妹的手握在了一起,彼此都感到手心发烫,微微颤抖着。
“好嘞。”刘黑塔一跃而起,他一直没说话,这时候却再也憋不住了,“咱们就痛痛快快地做他一场,不把李家掀个底朝天,决不干休。”
常玉儿不言声地走到丈夫身边,轻轻地贴着他,夫妻两人此时都有个奇妙的感觉,仿佛那还未有知觉的孩子也与古家人站在一起,一念及此,古平原身上像是陡然增添了无穷的力量。
李家自愿将一半盐铺退回官府的消息,是郝师爷从江宁城匆匆赶来报的信儿。接到这个信儿之后,古平原便陷入了沉思,身边人说的话像是一句也没听见。
先说话的永远都是刘黑塔,他张嘴就说:“我看哪,这是他心里有愧,故意把铺子让出来,作为对古家的补偿。咱们有志气,决不能要!要了,不就等于是跟李家喝了和合酒嘛。”
郝师爷吧唧吧唧抽着烟袋,不赞成地摇着头:“李万堂可不是这种人哪。他要是想补偿古家,这些年有的是机会,挑现在这个时机可谓是最为不智,本来金山寺外一场热闹就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再来这么一手,等于是把事情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嘿嘿,你们不妨出去听听,别说两江三省,就是大江南北都已经传遍了,除了聋子之外,没听过这事儿的人恐怕打着灯笼都找不出一个,就快被人编成鼓词儿在书场里唱了。”
古平文脸皮最薄,不由得大皱眉头,急得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