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请最懂茶的人制茶 (第4/22页)
古平原想不到自家所产的茶竟有如此妙处,忍不住喜动颜色。
忽听闵老子问自己:“这茶你是怎么种出来的?”
古平原对此也是莫名其妙,便将当初放火烧山,移种松萝之事源源本本说出。他说到烧山,闵老子就是眉毛一动,后又细问了古家村的地势,这才点头叹息道:“这是天降福茶啊,你心好,所以有此善报。”
“前辈此言何意?”古平原不解。
“你可知道,被烧过的茶园三年之内不能种茶。而且这三年里,每隔十天便要用纯净的井水来洗地。这是因为茶这东西最是喜湿恶燥,地里要是有火气,休想种出好茶来。”
“晚辈也略懂其中之道,所以当初移种只是冒险一试,心里并无把握。”
“按理说这火烧地是种不出茶来的,别说产茶,移种的茶树也都应该枯死。可是你这古家村地势绝佳,按你所说,山后就是新安江,村前还有一条支流,这等于是被两条水龙夹着。水气雾气日夜不断,再加上今年的雨水特别大,就抵消了地里的火气。不仅如此,那一点点残余的燥热之气,反倒将茶叶自身蕴含的凛冽之气勾了出来,就如同药引子将药性全部引发出来一样,形成了一股世上所无的绝妙茶香,”
闵老子评茶头头是道,古平原越听越觉得精到,真是心悦诚服之极。
闵老子接着道:“天雨、地河、人火,天地人三者合一方能出此奇葩,这真是难得的造化。只可惜你这茶制的不得法。用制松萝的办法来制此茶,并不能显出它的好处。我在古籍善本中见过一种古茶,按当时茶人的品鉴,与此茶味道相似,若是用的那种古茶的制法,嘿,那才妙呢。”
古平原大喜,脱口道:“我正愁不能打开生意的局面,没想到竟然误打误撞得了这么一味好茶。就请前辈帮我制茶,我必当重金酬谢。”
闵老子倒是一怔,问道:“你是生意人?”
“是。”
“哦。”闵老子淡淡道,“天色已晚,你先请回吧,有什么事明儿再说。”说着起身,竟是送客之意。
古平原糊里糊涂地被“请”了出来,第二日再去,闵老子已是闭门不纳,第三日、第四日,接连3天,古平原天天前往拜访闵老子,却都吃了闭门羹。
古平原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明明宾主相谈甚欢,却为何突兀之间拒人于千里之外。
他投宿在休宁县城里的一家客栈,心里苦恼,便到县城里最热闹繁华的一条大街上去逛。休宁是出了名的出当铺朝奉的地方,县城里更是一家接着一家的典当铺子,古平原逛着逛着,忽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走进一家典当。
“这不是称闵老子为大伯的那个少年吗?他到当铺来做什么?”古平原跟着走了进去,也不出声在一旁悄悄观看。
其实是不消问的,进当铺自然是当东西,少年当的是一套茶具,按当铺的规矩,喊了个“缺边少沿”,一套乾隆朝传下来的茶具只当了15两银子。
等那少年出了当铺,古平原转了过来,开口问道:“请问,方才那当茶具的少年常来么?”
朝奉连头都没抬:“常来,有时候是他伯父来。”
想不到闵老子的日子过得如此清苦,既然如此为何又不肯接受自己的邀聘。
古平原百思不解,出了当铺还在低头琢磨,不留神撞到一人身上,连忙出言赔不是。
“不成,你把我撞伤了,赔一百两!”那人不受道歉,口气倒是横得很。
古平原以为碰上了讹人的,一惊抬头,不由得好气又好笑:“老风流?怎么是你啊。”
他撞上的正是郝师爷,有一桩歙县的案子,涉及到休宁的一个人证,本应提堂,可是此人瘸了双腿,于是郝师爷到休宁县来索供,不巧就看见古平原低头在走,有心跟他开个玩笑。
“古老弟,你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莫非是谁欠了你的钱不还?”
待听到古平原说明经过,郝师爷一拍巴掌:“这事儿问我啊,我全知道。”
见古平原将信将疑,郝师爷索性和盘托出:“这闵老子一年前和茶商打过场官司,打输了,自家的一爿茶店赔了出去,这才一气之下迁居到桃花渡。所以你说自己是茶商,他当然气不打一处来了。”
“他为何要和茶商打官司?”
“上了人家的当呗。”
原来闵老子当初受茶商所雇,要研制一种新茶,将普通的“屯溪绿”带上松萝的香气,茶是制成了,可那茶商不认账,非说茶叶的香气不够,不仅不给报酬,还要按合约上的规定要闵老子包赔损失。
“既然闵老子制成了茶,那官府怎么会判闵老子输呢?”古平原不解道。
郝师爷苦笑:“这种事,各执一词,只好找评判。本地公认的几个品茶高手都收了侯二爷的红包,而且他的舅舅是茶商中有名的前辈,他打着这块招牌,那还有公道可言吗?结果闵老子一文钱没拿到不说,辛苦了一辈子赚的一家茶店,原本打算给独生女儿做陪嫁,结果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听说他女儿因为嫁妆菲薄,嫁过去之后受了公婆不少的气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