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请最懂茶的人制茶 (第16/22页)

乔鹤年皱着眉头看着眼前这幕惨剧,与捕快头商量着,“既然是有人出来当众认罪,这两个犯人是不是可以网开一面,不必即行收押。”

“县大老爷,您这说的是什么话!臬台大人让我们来抓人,谁敢双手空空回去,难道不怕吃官法?”捕快头有些不高兴地说。

“请问差官大哥,这臬台大人下的令是怎么说的?”边上的郝师爷问道。

“有人到衙门出首,说是古家村有人窝藏伪英酋的王妃,大人让我们弟兄把这个陈王妃连同窝藏的人一起抓回省城。”

“明白了。”郝师爷熟悉刑名,最会抠这些字眼文章,“王妃就是王妃,那没什么可说的,但是这窝藏逆属的人却不是这个古平原,而是方才撞树而死的那个老头子,这他方才当众都认了,有这么多人证在,岂能再冤枉好人。”

“这……”捕快头也怔住了,觉得郝师爷说得有道理,可又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

郝师爷不等他想明白,一张五十两的银票已经悄悄递了上去,“你我都是衙门中人,‘衙门里面好修行’,救生不救死嘛。这样,让我们县大老爷具个结,这姓古的随传随到如何?”

话说到这份儿上,捕快头不能不买账了,省城里的差人下到各县办案,也要全靠知县配合才行,如今卖个交情,今后必有回报,更何况眼前就有一笔银子好拿。

“行,既然县大老爷肯替人具结,那我们也没什么可说的,就抓这一个吧。”捕快头指了指已然哭昏在地的白依梅。

“到底走哪条路?”

“我不能告诉你!”

两个声音越来越大,震得歙县县衙的后堂嗡嗡直响。

“古老弟,你不要火气这么大。”郝师爷在旁紧着劝说,“乔大人为了你这案子已经仁至义尽了,一个县令给罪犯作保,这是听都没听过的事儿,大人也做了,你还要怎样?”

“我要他把衙差押送白依梅上省的路线告诉我。”古平原脸红脖子粗,他心里清楚乔鹤年这次够交情了,眼下过分的是自己,可是他更清楚,白依梅一旦被押送到省里大狱,受活罪不说,最后免不了一刀之苦。

“岂有此理!我是朝廷命官,怎能帮你做杀官劫囚的事儿。平原,我劝你也不要再管了,这个女人救不得!”乔鹤年一脸的不悦。

“救不得也要救!你不是没看见,我老师为了救我都做了什么。”古平原像头被激怒的猛虎,几乎是对乔鹤年嘶吼着,“难道要我看着他的女儿就这么上法场。”

屋里的两个人顿时都沉默了,白老师为了自己学生所做的事情,任何人看了都不会无动于衷。乔鹤年与古平原相交有年,更是从没见过他如此失态。

“你不肯说。好,既然如此,你我的交情就到此为止,从今往后咱们一刀两断。”古平原怒气冲冲就要往外走,乔鹤年一言不发看着他,直到他走到门旁了,这才忽然对着郝师爷道:“郝夫子,昨日我与你论诗,你说前几日去山中访友,得了一首诗,我想了一夜,方才也和了一首,你且听听。”

郝夫子莫名其妙,自己昨天并没有和乔鹤年论诗啊?

“篱落疏疏一径深,树头花落寒意侵。牧童急走追黄蝶,飞入南岭赤松林。”乔鹤年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吟着诗,“郝夫子,本县这首诗做得如何?”

“哦……好,好,果真是好诗。”听到“南岭赤松林”,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郝师爷心里暗暗赞赏,这个新东家有才有智,将来在官场上必定是个红员。

古平原立在门旁,身子一动不动,半晌才用低沉得难以辨清的声音说了一声——“谢谢。”

除了陈玉成,没人能从官府手中把白依梅救出来。尽管古平原万般不情愿,还是得快马扬鞭再次来到三河镇。

等他到了三河镇附近,离着镇口还有10余里,耳边只听一片喊杀声惊天动地,中间还夹杂着洋枪洋炮的轰鸣。再往前走,大地都在颤抖,空气中飘着极重的血腥气,不用看就知道前面这仗打得必定激烈无比。

原本对峙的清军和长毛为何会忽然搏命厮杀?起因就在安徽的本地匪王苗沛霖,他有个外号叫“阴司秀才”,为人最是奸诈,生平最大的愿望是在皖北称王。如今官军与长毛对峙,苗沛霖夹在中间,既是左右逢源,又时刻担心一不留神被哪一方给吞了,于是他想了一条计策,打算先下手为强,削弱这两方的力量。趁着夜色分派出两伙人马,一伙穿着大清军的饰,另一伙则是长毛的打扮,分别去偷营袭寨,打了之后便夺路而逃,将两股追出来的军队往一处引。

黑灯瞎火的,两方面的人马都是出来追敌,谁也没提防一开始的敌人是假的,后来遇上的才是真的,结果一交锋就打得难解难分。苗沛霖看到计策成功,悄无声息地撤走了自己的兵马,作壁上观等着看好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