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一把火烧了自家茶园 (第12/15页)

话是如此说,可是一晃儿过去了十天,茶商那边毫无动静。茶农俱都等得心焦,已然有人准备低价出售,乔鹤年知道口子一开,一发不可收拾,急急派康七找来郝老爷商议。

“郝夫子,你可听说有茶农已准备贱价售茶?”郝老爷一进门,乔鹤年就迫不及待地问道。

郝老爷一脸无奈地点了点头,继而说道:“这下可要麻烦了。现在家家户户都等米下锅,一旦有人按茶商开出的低价卖了,从之者必众,这帮奸商尝到甜头,更会压价,就连秋茶的价格也要大跌,茶农只怕几年之内都翻不过身来。”

乔鹤年双眉紧锁:“我担忧的正是这一点。现在长毛不断招兵买马,若是百姓不能吃饱穿暖,这不等于是逼他们造反吗?可恨全省上下的官儿都只看眼前,全然不顾将来的利害。”

一个七品的候补官儿念念不忘民治,真有些家国天下的味道了,郝老爷耳里听着,心里暗自赞叹。

“最可恨的是那帮茶商只顾赚钱,全无良心,大人几次三番好言相劝他们就是不听!”郝老爷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接着又说:“也许再等等,古平原的那条计万一要是有用……”

乔鹤年摇摇头:“不会的,若是茶商上当,早就来收茶了,看来他们是看破了我们这一招,唉,也怪本官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了。对了,古平原这几日不见踪影,你常到古家村,他在做什么?”

“他……”郝老爷张了张嘴,事实上古平原这几天只是偶尔问起有没有茶商来收茶,其余时候不是陪着母亲说话,便是守在老师床前送汤喂药。这事儿虽然是他出的主意,如今却仿佛全然与己无关一样,郝老爷也弄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看郝老爷吞吞吐吐的样子,乔鹤年明白了三分,摇头一叹:“只怕是他也心灰意冷了,看样子我是作茧自缚,把自己套在里面了。”

“你知道就好!”话随人到,就见从外面大步走进来的正是本省藩台布赫。乔鹤年与郝老爷赶紧上前迎接。

布赫一脸的阴云,皮笑肉不笑道:“乔大人,当初你说得嘴响,‘一纸布告安天下’,如今又如何?”

“……”乔鹤年无言以对,只得沉默。

“奉巡抚大人的令,候补知县乔鹤年一意孤行,误了赈灾的时机,为平民愤将其解职待勘。”布赫声音里不带一丝感情,“参你是司里的公事,明日我便往吏部递文。”

像这样的参案,吏部自然无有不准之理,乔鹤年把心一横,不顾郝老爷阻止的眼神,将官帽一摘:“既然卑职的顶子摘定了,何必多费事,今日就请大人赏收吧。”

“你倒知趣。”布赫冷笑一声,示意边上人去接,谁知就在此时,从二门外急匆匆跑进一名听差,大概是跑得急了,一开口气喘不已:“禀、禀老爷……”

跑进来的正是康七,乔鹤年一怔,回头问道:“什么事情这么匆忙?”

就听康七断断续续说道:“外,外面,烧,烧起来了。”

“什么?”在场众人都吃了一惊,连布赫在内都以为是镇子里有了火情,深怕是长毛偷袭,众人三步并作两步赶出府衙,四下一看却又无事,乔鹤年刚要训斥康七,郝老爷随在身边,忽地往远处一指:“大人,那不是火吗?”

众人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就见极远处的山上冒起了浓浓的黑烟,看方向是古家村附近。

“大人,古家村忽起大火,既然大人已到潜口镇,区区二十几里,是不是应该去抚慰一下村民。”乔鹤年见布赫只顾呆呆地看着,心下反感,冷冷地说了一句。

布赫一怔,他可没这个胆子去,若是不小心失了火倒还好办,万一是长毛放火,自己一个三品大员岂不是自投罗网。但是藩台专管民政,眼看火情不小,不去也要有个能下得了台阶的理由。

“乔鹤年,司里派你专管赈灾,这火难道不是灾?此事正该你管,怎可推脱给上官。”

乔鹤年真想说一声:“卑职不是刚被您解了职吗!怎么转眼就忘了。”说出来倒是痛快,可局面就要彻底僵了。他用脚后跟轻轻碰了碰站在身旁的郝老爷,郝老爷早就想为乔鹤年说话,但是苦于找不到机会,见此情形立时站出来打圆场。

“布藩台方才不收乔大人的顶戴,想必是还要借重长才。既然如此,这巡抚大人的令是不是请布藩台暂缓执行,也好让乔大人能以官身抚民。”

“好吧,你先去古家村,千万可别出什么乱子,办得好,我自然替你在巡抚面前说几句好话,保住你的顶子。”说完,布赫匆匆带人离了这是非之地。

乔鹤年赶到了古家村附近,火源已能辨清,正是后山的茶田,乔鹤年心道这古家村真是祸不单行,又命轿子转向后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