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记在湾仔回旋打转的记忆电车 (第2/2页)

中间也并非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张家瑜忽然生病住院,我当然停笔照顾,一停便是三四个月;其后再有家人动手术,忙乱得晨昏颠倒,唯有停写两三个月。又其后,竟有两回弄坏了记忆棒,好不容易救回部分电子档案,失去了两三万字,非常挫败懊恼。幸好每回定神之后,像陆南才一样骂一句“是鸠但啦!”便又有了重新起步的意志。就这样,写写停停,从未想过放弃,最大理由是写小说确实是一桩非常快乐的事情,快乐到可以驱赶所有挫败懊恼。

《龙头凤尾》完成后,我读到村上春树在《身为职业小说家》写的字句:

“去做能让自己最快乐的事,做自己‘想这样做’的事,依自己想做的方式做,就行了。那么就算评语不好,就算书卖不好,也可以想成‘算了,没关系。至少自己快乐了’,就多少可以接受”。

我于初老之年动笔写长篇,感受正是如此。

第一部长篇小说出版在即,必须对一些朋友送上诚挚的感谢。陈蕙慧是最先鼓励我写长篇的人,并且一路督促,令我不敢怠懒。还有王德威、范家伟、胡洪侠、止庵、顾文豪、余执、刘美儿、妮娜等诸位老师和好友,皆曾以不同的方式对我的写作提出宝贵的意见和动人的鼓励。尤其张大春先生,我靠,把我的十八万字从头到尾读了据说两遍,不仅挑出无数错字,更对其中情节矛盾之处、细部遗漏之处、结局发挥之处,统统给了非常关键的提点,令我惭愧和“震惊”得失眠了两个夜晚。非常感激张大春的认真对待,对我,对小说。

对了,还有林美枝, 也就是作家“张家瑜”, 她期待和支持我写小说好多好多好多年了, 终于, 小说现身了, 她终于有了一位“小说家老公”。至于她和我的女儿马雯,经常被迫听我把小说情节说了又说,偶尔也被迫提几句“听后感”,却都有启发。正在奋力创作英文长篇的廿三岁的马雯有一回道:“你没法强迫小说人物如何想、如何做,他们自有生命。”

我怔怔望着她,心里最渴望的事情其实不是她读我的小说,而是,终有一天,我读她的。

二○一六年九月十三日

香港九龙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