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2/5页)
“你一定就是玛拉·雷恩吧?”
玛拉没留意另一个女人不知什么时候也走进了等候室。
“我是哈莉特·布鲁姆医生。”这个女人说着,友好地伸出了一只手。
玛拉不情愿地站起来。此刻她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立马闪人。“嗨。”出于礼貌,她回应道。
塔莉也随着起身,“嗨,哈莉特。谢谢你这么匆忙还能抽出时间见我们。我知道这肯定会打乱你的工作安排。真是不好意思。对了,你还不知道她的具体情况,我进去给你介绍……”
“不。”医生说。
塔莉一脸困惑,“可是——”
“把她交给我吧,塔莉。这是我和玛拉之间的事了。别忘了我还是有点手段的。相信我。”
可玛拉并不这么认为。手段?实际上她觉得这个人只不过有双手而已,一双瘦骨嶙峋的手,干瘪皱缩的皮肤上布满了老年斑。不过玛拉还是假装顺从,跟着医生走进她那整洁干净的办公室。
透过一大面玻璃墙可以俯瞰派克市场和波光粼粼的蓝色海湾。一张光可鉴人的木桌子将办公室一分为二;桌子后面是一张大大的黑色真皮座椅,前面正对着桌子的是两张看上去还算舒服的椅子;后面墙边摆着一张黑色沙发,沙发上面的墙上挂着一幅画,画的是夏日海滩的和谐景象,说不定是夏威夷,也可能是佛罗里达,画里还有棕榈树呢,总之看着都叫人舒服。
“我是不是应该躺下?”玛拉双臂抱肩,问道。尽管有那幅画在,但这间办公室仍令她浑身发冷。也许这就是刚才那位女士裹那么严实的原因吧。可更奇怪的是,办公室的一面墙上还有个燃气壁炉,明亮的橙色和蓝色火焰把一波波热浪送到她身上。她能感觉到热度,却感觉不到温暖。
布鲁姆医生在桌子后面坐下,摘下笔帽,“你想坐哪里都可以。”
玛拉在一张椅子上扑通坐下,眼睛盯着墙角的一棵室内植物,心里默数着叶片的数量。1……2……3……这地方让她浑身不自在。4……5……
她听到钟表嘀嗒嘀嗒走个不停,听到医生均匀的呼吸声,听到自己跷腿或放下腿时黑色的尼龙布摩擦的窸窣声。
“你想不想谈点什么呢?”过了至少有十分钟,医生才开口问道。
玛拉耸耸肩,“没有。”52……53……54。房间里越来越热了。那壁炉虽然毫不起眼,但发起热来简直就像个小太阳。她感觉到汗珠在额头上滚动,沿着脸颊一侧滑下去。她开始不安地用脚掌拍打起地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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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和塔莉是怎么认识的?”
“她是我……的朋友。”
“你妈妈的朋友?”
她的语气冷静客观,不带丝毫情感,仿佛她们在谈论一辆车子,或一台吸尘器。不,不该是这样的,玛拉心里一阵难受。她不想和陌生人谈论她的妈妈。于是她耸了耸肩,继续数她的叶子。
“她去世了,对吗?”
玛拉一怔,“没有,她在我爸爸的壁橱里呢。”
“什么?”
玛拉微微一笑。第一局小胜,主队得分,“葬礼上我们租了一副棺材,顺便说一句,那棺材的样子十分古怪。后来我们把妈妈火化,把骨灰装进了一个紫檀盒子里。原本塔莉是想把骨灰撒掉,但爸爸不同意,他说他还没有那个心理准备;后来爸爸想通了,可塔莉又不同意了。所以妈妈的骨灰盒就一直放在爸爸的壁橱里。”
“那你呢,你什么时候想通的?”
玛拉不解地眨了眨眼,“你指什么?”
“你觉得什么时候把你妈妈的骨灰撒掉比较合适?”
“没人问过我这个。”
“你觉得为什么会没人问你呢?”
玛拉耸耸肩,重新移开视线。她对这场谈话的走向已经心生抵触。
“玛拉,你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这儿吗?”医生问。
“你肯定知道。”
“我知道你对自己干了什么。我是说自残的事。”
玛拉又把目光移向了那棵植物。那些叶子油光发亮,像蜡做的一样。75……76……77。
“我知道自残能给你带来暂时的安慰。”医生接着说。
玛拉瞥了布鲁姆医生一眼,她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尖尖的鹰钩鼻悬在薄薄的嘴唇上面,“可自残之后呢,看着刀上残留的血迹,我敢保证你的痛苦会变本加厉。你会感到羞耻,或者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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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能帮你化解痛苦,但前提是你要敞开心扉和我交谈。你的那些感受,其实并非你一个人独有。”
玛拉翻了个白眼。这是大人哄小孩子时惯用的伎俩。
“那好。”布鲁姆医生合上笔记本说道。玛拉很好奇她都在本子上写了些什么。很可能是:神经有问题,喜欢植物?“咱们今天就到这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