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救犬(第2/4页)

“你明白吗,本,”他说,“乌姆奥菲亚的人不团结,所以他们才会被征服。”

“是这样。”我说。

“如果整个部落团结起来,一致对外,很容易就能打败白人。你知道哥哥们为什么会死吗?”

我摇摇头。

“一样的道理——因为他们之间有隔阂。”

“对。”我咕哝道。

“可你知道艾克和波贾之间为什么会有隔阂吗?”他认为我答不上来,所以没等多久就揭开了谜底。“阿布鲁的预言;他们之所以会死,全怪阿布鲁的预言。”

他心不在焉地用右手手指搔左手手背,没意识到干燥的皮肤被指甲划出了一道道白痕。我们静静地坐了一会儿。我的思绪像从陡坡顶上往下滑一样溜到了过去。

“阿布鲁害死了哥哥们。他是我们的敌人。”

他的声音有点儿沙哑,他的话像来自岩洞深处的低语。虽然我知道伊肯纳是由于阿布鲁的诅咒才开始变形的,但在哥哥指出来之前,我没想过这笔账该直接算在他头上。我看得出来,那疯子把恐惧撒播到了两个哥哥心里,但我从来没想过要直接怪他。然而,哥哥一说出来,我就深以为然。我陷入了沉思。奥班比蜷起双腿,抵在胸前,把床单带了起来,露出一部分床垫。接着,他转身面对着我,一只手撑着床,把床垫压得触到了弹簧,然后朝空中虚晃了一拳:“我要杀了阿布鲁。”

“为什么?”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眼泪迅速涌上了他的眼眶,他打量着我的脸,过了一会儿才说:“我会杀了他,因为他杀了我们的哥哥。我要为他们报仇。”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先去锁上房门,然后关上窗户。他把一只手插进短裤口袋里。接着,他开始擦火柴,擦了两次都只亮了一下,第三次总算跳起了一簇小小的火苗,但很快又熄灭了。我还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火光熄灭之后,我看到他的侧影。他把一根香烟塞进嘴里,烟气向上、向外飘去,最后融入黑暗。我几乎是从床上跳起来的。我不知道,也不敢想象怎么跟别人讲述这件事。“香烟——”我发抖了。

“对,但请给我闭嘴,跟你没关系。”

转瞬间,他站在床边的侧影变得格外有分量。烟气稳稳地飘过他的头顶。

“如果你告诉他们,”他眼神深邃,“你只会让他们更痛苦。”

他把烟呼出窗外。我惊恐地看着只比我大两岁的哥哥一边抽烟,一边像小孩子一样哭泣。

我哥哥读过的东西塑造了他,它们变成了他的愿景。他相信它们。现在我知道,一个人的信念往往会变得永恒,而永恒的东西坚不可摧。我哥哥就是例证。向我披露了他的计划之后,他跟我疏远了,忙着完善计划,每晚都抽烟。他的阅读量更大了,有时就坐在后院的橘子树上读。他鄙视我,因为我不够勇敢,不敢为我的哥哥们出头。他抱怨说,我不愿意吸取来自《瓦解》的教训,不敢对抗我们共同的敌人:疯子阿布鲁。

虽然父亲竭力想把我们的生活恢复到他调离阿库雷之前的样子——那是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但我哥哥不为所动。父亲带回家的新录像带包括查克·诺里斯的几部新电影、一部新的007电影、一部名叫《未来水世界》的电影,甚至还有一部由尼日利亚人出演的名为《身为奴仆》的电影,都没能让他动心。

他在某本书中读到,如果把待解决的问题画出来,直观地描述其方方面面,那个问题就能得到解决。于是,一天里有大半时间,我坐着读书的时候,他都在画为哥哥们报仇的计划图解,里面的人物都是火柴人的形象。我们发生争执后一星期左右,我无意中发现了那些图,吓坏了。在第一张图里,奥班比用削尖的铅笔画了他怎么朝阿布鲁扔石头,让后者倒地而亡。

另一张图的背景是阿布鲁住的卡车所停驻的陡坡外面。图中的奥班比挥舞着一把刀,火柴棍腿正在往前迈进。我则跟在他后面。远景里有树丛,近处有猪在徘徊。卡车被画成透明的,可以看到里面的情形。在那里,另一个代表奥班比的火柴人砍下了阿布鲁的头,就像奥贡喀沃砍了差吏那样。

我杀了他,砍下他的脑袋,就像奥贡喀沃砍了差吏。

这些图让我惊恐。我拿起画纸,仔细端详。我的手在颤抖。这时,大约十分钟前去上厕所的哥哥回来了。

“你为什么看那个?”他生气地叫喊。他推了我一下。我倒在床上,手里还攥着画纸。

“给我。”他很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