驯鹰人(第10/10页)
父亲狂奔到井边,发现护照被撕成了碎片漂在水面上,没法拼回去了。他双手抱头,浑身发抖。然后,他像猛鬼附身般伸手折断一根橘子树枝,朝屋子的方向奔过去。他正要揍波贾,伊肯纳站了出来。他说是自己叫波贾把护照扔到井里去的,因为他不想抛下波贾一个人走;等他们两个都再长大一点儿,可以一起去加拿大。我后来才知道他撒谎了(连我们的父母也是后来才发觉),但当时父亲被伊肯纳的解释感动了。这种兄弟之情在伊肯纳蜕变之后却变成了他眼中极端的仇恨。
那天下午,母亲带着波贾从诊所回来。波贾看上去像是变了个人。他后脑勺上的伤口垫了棉花,用纱布裹了一层又一层,血还是渗了出来。我的心一沉,不知道他失了多少血,伤口又有多痛。我努力想搞明白已经发生的和正在发生的事,但我做不到;算清楚这些事情可不容易。
那天下午波贾回家后,妈妈就像一条遍布地雷的路,谁不小心走进她周围三厘米以内的范围,她就会爆炸。做晚饭的时候,她开始自言自语。她抱怨说,早就叫父亲向上面申请,要么调回阿库雷,要么我们搬家去约拉,但他就是不申请。她还说,她再也看不懂伊肯纳了。摆晚饭的时候,她的嘴巴还在一张一张的。我们各自拉开一把木头餐椅坐下。摆好最后一样晚餐用具——一个供大家洗手用的大碗后,她呜咽起来。
当晚,家里一片寂静,空气里弥漫着恐惧。奥班比和我早早回了房间。戴维不敢跟着心情不好的母亲,也进了我们房间。入睡前,我一直竖着耳朵捕捉伊肯纳的动静,但什么也没听到。其实,等他的时候,我心里同时暗暗希望他第二天早上再回家。一个原因是,母亲正生着气,要是他撞在了枪口上,谁知道她会做些什么。另一个原因是,波贾从诊所回来后宣称他受够了。“我发誓,”他按我们那里发誓的惯例舔了舔食指,“我不会再让他把我关在我自己的房间外面。”之后他言出必行,睡在了他俩的卧室里。要是伊肯纳回来,在卧室看见他,会发生什么?我怕波贾会报复,因为他受了大委屈。这一天发生了太多事,我的眼皮越来越重。我还在琢磨,毒液在伊肯纳身体里渗透到了什么程度,他最终会变成什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