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八章 蛮魏国强索不得起刀兵(第12/13页)
“好吧,”庞涓应道,“就依张兄所言,只是,此事重大,你我尚须禀报王上,由王上定夺。”
二人入宫,依言奏报魏惠王。
“张爱卿呀,”惠王语气就与庞涓一般无二,“你能否再使秦一趟,与秦王商量一下,能否留下临晋关,那里……埋我数万将士尸骨,每年清明,总得让人前往祭祀吧!”
张仪晓得惠王心意,不为祭祀,是他的河西之心未死,苦笑一声,道:“君上,能讲的臣已全对秦王讲了,我军退出临晋关,让出全部河西是秦底限,秦王第一条就提这个。再说,臣以为,秦魏划河而治,也非不可。临晋关只要在我手中,秦王就不会安寝,将心比心……”
“好了好了,”惠王不耐烦地打断他,“要寡人让出临晋关也不是不可,但秦人必须再出三万石粟米。如果寡人没有记错,秦人此番给的三万石是用于赈灾的,你与庞将军天天奏报伐韩,寡人总不能让三军将士饿着肚子出征吧!”
庞涓对惠王补出此句极是叹服,目光殷切地看向张仪。
“臣领旨,这就上书秦王。”张仪拱手。
张仪上书后,出乎魏王与庞涓意料的是,秦王不仅准允加拨三万石军粮,又加拨西戎专门用以单骑的军马五千匹,单骑教练一百名,乐得庞涓心花怒放。
有钱有粮,庞涓放手征役,魏王亦连发数旨,奖励军功,凡应役之户,享受此前所颁的赋税优抚待遇外,当场奖粟米一石。时下正值灾情,饥民塞道,年轻人纷纷应役,既给家中省出口粮,又能挣得薪粮。前后不足一月,庞涓即征青壮五万有余,又从三军及应征者中精选两万壮士,充入武卒,由青牛组织集训。
伐大国,常规上讲,当备战三年。然而,庞涓似乎连一年也等不及,于当年秋收之后,上奏伐韩。
随着惠施、白虎的出走,朱威的告病,朝廷上多是张仪、庞涓属下,都是主战派,听不到一声反对。看到群情激昂,魏惠王自也踌躇满志,旨令伐韩,并择吉日大祭太庙,拜庞涓为主将,公子嗣为副将,太子申为监军,青牛为先锋,张仪协调粮草,发三军八万,祭旗出征。
庞涓的战略部署是:魏军兵分两路,一路兵出陉山,沿颍水河谷直插阳翟,夺占韩国兵坊及商贸重邑,一路由大梁直插新郑,逼迫韩王签署城下之盟。
依此部署,庞涓将三军八万分作两路,庞涓与太子申将中军与右军五万,兵发郑城。公子嗣率左军三万径投陉山,与陉山守军并力攻伐阳翟。
三军将行,无心外战更无意伐韩的太子申却被惠王再次任为监军,本就郁闷,偏巧祭旗这日凌晨又做一梦,颇为不祥,见离出征还有一个时辰,驱车赶到朱威府中,与他道别。
朱威是真的病了,已有旬日没有离榻,听闻太子驾到,从卧榻上挣扎坐起,欲下榻作礼,被太子上前按住。
“殿下出征,老臣本该前往送行,不想却……”朱威脸上浮出苦笑。
“爱卿之病是为江山社稷所累,眼前首务当是将养身体,其他种种,皆为浮云。”太子申在他榻沿坐下,现出一脸无奈与惆怅。
“观殿下气色,似有心事。”
“其他倒好,只是今日凌晨,申于似醒非醒之际,忽然遇到一桩奇事,心中颇为忐忑。”
“敢问是何奇事?”
“申引兵伐韩,路过一处陌生地方。”太子申陷入追忆,“申立于战车之上,正自前行,有长须之人当道而立,道:‘车上之人可是魏国太子?’申急停车,拱手作礼,道:‘正是魏申。先生辱见寡人,有何见谕?’那野人道:‘太子引兵,可为伐韩?’申应道:‘正是。臣奉王命,引兵伐韩。’那野人道:‘在下外黄人徐生,有百战百胜之术于此,太子可愿一闻?’申道:‘寡人乐闻。’那徐生道:‘太子自度,天下之贵可有超过南面之位的?’申道:‘寡人未曾听闻!’那徐生道:‘太子已经贵为太子,今却将兵伐韩,是为不智。幸而战胜,不过南面称尊,万一不胜呢?’申道:‘请先生教我。’那徐生道:‘收兵回梁,太子可无不胜之害,坐享称尊之果,此老朽所谓百战百胜之术也。’申拱手道:‘善哉!寡人请从先生之教,即行班师。’那徐生并不复言,一手捋长须,一手指点申头,长笑数声,乘风而去。申乍然醒来,方知是梦,细忖那野人,惊为神仙。”
朱威闭目而思。
“祭旗之时,申陡然心悸胸闷,复想凌晨之梦,颇为忐忑。伐韩当往韩地,拦申驾者却称外黄徐生,想那陌生之地,当是外黄无疑。外黄位于大梁正东,是宋国边邑,不在伐韩之途。再说,那徐生之言,也为实在。申非恋九五尊位,实乃伐韩有违申心。父王偏听庞涓、张仪,穷兵于外,不恤民难,国将危矣。今父王命申监军,申欲不从,于父不孝,于国不忠,申欲从命,实违心意,申之进退,委实两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