捌 第五章 论兵道,孙膑围魏救赵(第11/13页)
田忌拜将之后,一路狂驰,于第一时间赶到苏秦位于稷下学宫的府宅。从山里搬出后,孙膑夫妇就住此处,一为避嫌,二为与苏秦说话。
田忌进得门来,兴冲冲地边讲宫中发生之事,边从袖中摸出威王任其为主将的诏命,双手递给孙膑。
苏秦长吁一口气。
“服苏兄了,”孙膑看过诏命,递给苏秦,笑道,“先祖孙武子有曰,不战而屈人之兵,今日见在苏兄身上。”
“孙兄过誉了,”苏秦审看过诏命,还给田忌,摇头应道,“不战而屈人之兵是出神入化境界,在下何能成就?在下不过是做到了‘先屈人之兵而后战’而已。”
“‘不战而屈人之兵’,在下还能有解。苏子这‘先屈人之兵而后战’,在下愚钝,这这这……”田忌挠耳道。
田忌话音刚落,门外一阵喧嚣,飞刀邹引领一名宫人走进,宣王旨召见苏秦。
“田兄,这可得解否?”苏秦接过王旨,朝田忌笑笑,拱手作别,随宫人而去。
轺车一路驰至雪宫,还没停稳,苏秦就隔过窗帘,望到威王、太子及几个宫人在门外迎候。苏秦下车,小步趋前,朝威王、太子深深一揖:“臣苏秦叩见我王,叩见殿下。”
“呵呵呵,”威王回过一揖,“苏秦呀,你让我们父子好等哩,幸亏这日头暖和。”
“臣在稷下,日夜恭候我王召唤,今朝得宣,履不及穿,冠不及正,一路马不停蹄,紧赶慢赶,还是到迟了。苏秦请罪!”苏秦又要鞠躬,被威王哈哈笑着赶前一步,携手步入宫门。
几人来到主殿,分宾主坐定。
“昔年,”威王亲为苏秦斟上一盏浓浓的香茶,半开玩笑地直奔主题,“申包胥为楚求救,哭于秦宫之外七日七夜。你苏子倒好,来向寡人求救,宫门一次未进,软话一句没有,听闻这些日来还到幽僻之处,听琴赏梅呢。”
“我王这是不知申包胥,也委屈臣子了。”苏秦顺口回应,做出一脸苦相。
“哦?”威王假作一惊,“说说看,寡人如何既不知申包胥又委屈你苏子了?”
“申包胥自幼嗜哭,说也哭,笑也哭,饿也哭,饱也哭,醒也哭,睡也哭,悲也哭,喜也哭,哭是他的一切。莫说是哭七日七夜,即使让他哭三年五载,也是寻常之事。偏那秦公最不喜听闻哭声,只好借兵予他了。臣子不同于申包胥,因为臣子天生不会哭。大王今以申包胥喻臣,实在让臣有口莫辩哪!”
“呵呵呵,你这不是辩得挺好的嘛!”威王把斟好的茶盏推到苏秦前面,“苏子请茶。”
苏秦谢过,轻啜一口,不无夸张地一连咂吧十几下嘴皮子,啧啧两声,拱手道:“大王香茶倒是让臣想起一事。”
“请讲。”
“当年秦公若是也如大王这般把申包胥请进宫里,用一杯香茶堵住他的嘴巴,兴许就听不到他的哭声了。”
“呵呵呵,”威王乐不合口,“满朝文武中,寡人就爱听你说话。”
“谢王谬赞。”苏秦拱手谢过,道,“不瞒我王,方才皆是说笑。言归正传,臣为赵求救,却未曾登门哭泣,非臣不知礼数,实乃臣子知王不比秦公啊!”
“哦?你且说说看,寡人如何不比秦公了?”
“申包胥哭秦,因秦公吃软不吃硬。臣向大王求救而不哭,因大王吃硬不吃软。”
“咦?”威王怔了,“寡人怎就吃硬不吃软了?”
“但凡暴戾寡义之人,必外硬里软;但凡仁爱仗义之人,必外软里硬。大王外软里硬,臣没有讲错吧?”
“哈哈哈哈,”威王放声长笑,“也只有你苏秦能想出这般说辞呀。好好好,寡人服你了。苏子呀,寡人这请你来,不为别事,只为让你捎个口信给赵家那个后生。就说赵齐两国一水相隔,唇齿相依,寡人与赵语交往多年,既是老友,也是兄弟,今友兄尸骨未寒,家园却罹浩劫。寡人不忍坐观,已诏命田忌为将,发大兵二十万往救邯郸,让他安心守候。”
苏秦起身叩地,朗声谢道:“臣代赵王,代赵地三百万子民,谢王施恩!”
得到齐王谕旨,苏秦不敢耽搁,当即回赵复命。孙膑依依惜别,送至十里长亭。
“苏兄,”孙膑执其手道,“返赵之际,麻烦顺道走趟宋、卫,约两国助力。”
“这……”苏秦略作迟疑,“宋、卫势弱,一向慑于魏威,不会出兵。”
“不是要其出兵,只是要其借道。”
“这个不难。”苏秦慨然应允。
苏秦走后三日,威王将田忌、田婴、匡章、牟辛诸将召至雪宫,正式授命孙膑为军师,军中事务,必须由军师决断,违命者作抗旨论处。且孙膑为军师之事,暂不对三军将士宣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