肆 第三章 琅琊台论剑,张仪的无间道(第7/18页)

张仪怔了下,也走上前,在长者另一侧跪下。三人各拜几拜,长者抬头望着灵位,缓缓说道:“贤婿可知公孙雄否?”

张仪点头应道:“听说过他。当年越王勾践将吴王夫差困于姑苏台,吴国大夫公孙雄肉袒膝行,到越王面前为吴王求和。”

“是的,”长者泪水流出,“老朽名叫公孙蛭,牌上之人是老朽先祖。先祖自辱己身,肉袒膝行三百丈,鲜血滴染重重石阶,见者莫不泪出。先祖一路跪至越王面前,勾践视而不见,断然不从。先祖不忍再见吴王,径至太湖边上,剖腹自杀。吴王自焚于姑苏台后,先祖长子、次子,就是旁边两位,公孙赞、公孙策,为报国恨家仇,密谋行刺越王,不想越王防护甚密,二人壮志未酬,举家受诛。再边上一位,就是先祖第三子,也即老朽曾祖,闻讯仓皇出逃。曾祖隐姓埋名,以屠狗为业,经营几代,在楚治下产业。及至老朽,几经辗转,寻至此山,秘密营建此寨,招贤纳士,结交豪杰,图谋雪耻复国。只是——几十年来,始终未得机缘。今遇贤婿,实乃苍天有眼呐!”

听闻此话,张仪纳头拜道:“晚生不知前辈是英雄后人,失礼之处,还望恕罪!”

“贤婿莫要自责。老朽不问贤婿是否情愿,即按吴人习俗,强择为婿,已是失礼在先。老朽膝下并无子嗣,唯此一女,名唤公孙燕,乳名燕子,因生来体香,老朽唤她香女,还望贤婿不弃。”

张仪脸上一热,垂下头去。

公孙蛭抬头望向公孙雄的灵位,沉声祷告:“先祖在上,不孝玄孙蛭自知人事,家恨国仇,不敢有一日忘却。之所以夙愿未偿,皆因机缘未到。今得贤婿,又闻贤婿大志,蛭知复国雪耻之日,近在咫尺了!”伸出两手,一手抚摸张仪,一手抚摸香女,“贤婿,香女,来,你们行将图谋大事,在此一并叩拜,祈求列祖列宗护佑你们壮志得酬,夫妻和合!”

言讫,公孙蛭后退一步。香女扯一下张仪,二人互相靠拢,面对一长排灵位,从公孙雄开始,挨个叩拜。

叩拜已毕,公孙蛭又道:“贤婿,请至前厅叙话。”又是头前走去。

三人来到前厅,公孙蛭又在主位坐下。张仪进来,正自迟疑,香女扯他一把,双双跪下。

香女叩道:“香女叩见阿爹!”

张仪亦叩道:“晚生叩见前辈!”

香女以肘顶他,小声道:“叫岳丈!”

张仪脸上一热,再拜三拜,垂头道:“晚生张仪叩见岳……岳丈大人!”

公孙蛭微微一笑:“贤婿请起。”

二人坐下,公孙蛭缓缓说道:“老朽在楚多少经营一些产业。贤婿欲谋大事,老朽别无他物,唯有薄财千金,或对贤婿有用。”

“千金?”张仪不无惊异地望向香女,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公孙蛭却似没有看见,语速依旧不紧不慢:“另有勇士百名,俱习公孙剑法,皆能以一敌百,堪称一流高手,老朽也一并予你。”

张仪陡然想起香女所舞之剑,奇道:“何为公孙剑法?”

“就是同归于尽之术。公孙后人为报国仇,特创此种剑术,伺机刺杀越王。凡习此剑者,俱是死国之士,贤婿即使让他们赴汤履刃,他们也必不眨一眼!”

张仪倒吸一口冷气,拱手揖道:“小婿谢岳丈大人!”

“贤婿不忙致谢,”公孙蛭摆手,“此去越地,另有一人你不可不带。”

张仪急道:“何人?”

公孙蛭微微一笑:“你认识他呢。”轻轻击掌。不一会儿,门外走进一人,张仪抬头一看,顿时目瞪口呆,因为来人不是别个,却是荆生!

荆生走到公孙蛭跟前,跪地三拜:“老奴荆生叩见先生!”

公孙蛭指向张仪:“你的朋友来了。”

荆生转向张仪,亦拜三拜:“荆生叩见姑爷!”

张仪打个惊愣,前面发生的一切,也都在这瞬间明朗过来。

“唉,”回想起这些日来的种种奇遇,张仪长叹一声,不无叹服地朝荆生拱手揖道,“荆掌柜设得好局,一环接一环,环环相扣,在下服了!”

荆生不无尴尬地回一揖道:“荆生若有得罪处,还望姑爷多多包涵。”

张仪摇摇头,拱手再揖:“荆掌柜何来得罪之说?荆掌柜大恩,在下早已铭刻于心,就在昨夜,还在睡梦中念叨如何报恩呢。”

听闻此言,荆生伏身叩道:“姑爷莫要取笑,荆生已知罪了!”

“好了,好了,”公孙蛭呵呵笑出两声,“一切都已过去。荆生,你准备一下,带人跟从姑爷、小燕子前往琅琊,凡事唯听姑爷吩咐。”

“荆生领命!”

“贤婿,”公孙蛭转对张仪,“老朽老了,不堪驱驰。荆生跟从老朽多年,甚是可靠。他虽生长于荆,却是越人,熟悉越国,当可助你一臂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