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美丽的情感(第8/12页)

斯蒂芬亲吻了罗西娜的额头,然后心情沉重地离开了太平间。

他回到大厅看到里厄诺教授正等在那里。

“我到处找你,该死的,你去了哪儿?你朋友脱离危险了,医生缝合了他的腿。我不敢保证他可以再正常行走,但他的伤口会慢慢痊愈。”

斯蒂芬一句话也没说,只是直直地看着他。

老教授最后说:“我什么都不能做,他被三个保安队队员监视着。这帮畜生甚至都不让我进他的病房。告诉你的伙伴们,不要在这里采取任何行动,太危险了。”

斯蒂芬谢过教授,转身离开了。晚上他要去见玛丽安娜,把这些消息告诉她。

恩佐只在医院里待了几天便被押去监狱医务所。保安队队员什么保护措施都没用,就这样开车将他送走,害得他在路途中昏迷了三次。

他的命运已经注定了,甚至都不需要被监禁:只要腿痊愈,只要可以走路,走上刑场,他就会立刻被拉去枪毙。现在是1944年3月初,关于盟军登陆的消息已经满天飞了。我们这里的每个人都坚信,一旦这一天到来,所有处决都会终止,我们会马上得到解放。要拯救恩佐,我们必须跟时间较劲。

查理从昨天开始变得异常暴躁。詹昨天去鲁贝尔的小火车站看他。他是来向查理告别的。内陆组织了一个新的法国抵抗兵团,急需经验丰富的伙伴,詹要去加入这支队伍。这是上头的指示,他也没办法,只能服从。

“谁下的命令?”查理气愤地问。

上个月之前,图卢兹的抵抗分子全都来自我们的兵团!现在有了新组织,就要将以前的队伍拆散吗!像詹这样有经验的抵抗分子已经不多,许多伙伴都被逮捕或者牺牲了,就这样让他离开,查理觉得很不公平。

“我知道,”詹说,“但这是上面的命令。”

查理说他不知道“上面”是谁。一直以来,都是我们这些“下面”的人在战斗。巷战,这是我们自己的发明。其他人只是学我们这么做而已。

查理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对他来说,与詹告别的痛苦甚至大过他与那个回到丈夫身边的女人分别时的痛苦。

詹当然没有那个女人漂亮,查理也不会跟他同睡一张床,不管他病成什么样子。但詹不只是他的领导,更是他的朋友,看着他就这样离开……

“你有时间吃个煎蛋吗?我有点鸡蛋。”查理嘟囔着问。

“留给别人吧,我得走了。”

“留给谁?现在只剩我一个人在兵团里了!”

“会有人来的,别担心。战斗刚刚开始。抵抗运动是有组织的,我们应该去有需要的地方帮忙。好了,别生气了,好好告个别吧。”

查理送詹到小路口。

他们拥抱道别,彼此承诺在国家解放后再见。詹骑上自行车,查理最后一次叫住他:

“卡特琳娜会跟你一起走吗?”

“是的。”

“代我向她道别。”

詹点了点头,查理的眉头舒展开来,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说完再见后,你就不算我的领导了吧?”

“不算了。”

“那你这个大蠢货给我听着,如果战争胜利了,你和卡特琳娜一定要永远幸福地在一起。这是我这个鲁贝尔的机械师给你下的命令!”

詹向查理敬礼,向他心目中最值得尊重的战士致敬,然后骑车离开了。

查理也敬了个礼。他站在原地没有动,在旧火车站前的这条小路上,他一直站到詹的自行车消失在地平线上。

就在我们在牢房里忍饥挨饿,恩佐在监狱医务室里备受煎熬时,外面的战斗从来没有停止过。每天都能听到敌人的火车被捣毁、电线杆被拔起、起重机掉入运河以及德军货车突然被手榴弹炸飞的消息。

但也有坏消息。利摩日有告密者通知当局,说有一群犹太年轻人在他居住的大楼的一套公寓里暗中聚会。警察马上出动将这群人一网打尽。维希政府因此决定派出自己最能干的爪牙去各地逮捕抵抗分子。

负责镇压恐怖分子的吉拉德和他的团队被派去调查抵抗组织,务求不惜一切代价端掉整个西南地区的抵抗运动网络。

吉拉德之前在里昂就是个调查拷问的能手,在他看来,利摩日并不是抵抗组织的主要活动区域。他回到警察局亲自设计拷问题目。通过一番问讯,他了解到经常会有一些“包裹”寄去图卢兹。明确目的地之后,他只需要派人暗中监视,就可以瓮中捉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