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最美丽的情感(第5/12页)
这个晚上,西班牙人取得了衬裤战争的胜利。这只是个开端。第二天,当鲁维奥将整个过程的细节向我娓娓道来时,我激动地把手臂伸过栏杆,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他问我对这件事怎么看,我回答说:
“让巴士底狱的历史在这里重演吧。”
那位会唱《马赛曲》的农民后来死在了狱中;希望教加泰罗尼亚语的老教授没能从毛特豪森集中营活着走出来;鲁维奥也曾被押去集中营,幸运的是,他活了下来;博拉多斯在马德里被枪决;阿斯图里亚斯地区的那位村长最终回到了自己的家乡,佛朗哥统治被推翻后,他的孙子继承了爷爷的事业。
至于图先,解放后他在阿让监狱继续做着看守长的工作。
2月17日清早,几个看守带走了安德烈。他走出牢门时向我们耸耸肩,用眼神向大家告别。门再次被锁上,他被两个看守架着走向位于监狱中央的军事法庭。没有律师替他辩护,也就不存在什么法庭辩论了。
开庭一分钟后,他便被判处死刑。执行枪决的警队已经在外面待命了。
这些警员是特别从加龙河畔的格勒纳德派来的,安德烈正是在那里完成任务时被逮捕的。做戏当然要做全套。
安德烈想再来跟我们告别,但这是违反规定的。临刑前,他给妈妈写了封短信,交给了当日代替图先的看守长泰伊。
枪决时间到了,他请求再宽限几秒,将手上的戒指取下来递给了泰伊。尽管有些不乐意,看守长还是收下了戒指,答应会交给他的妈妈。“这是她的结婚戒指。”安德烈说。在他离家加入兵团的那天,妈妈将戒指送给了他。交代完后,他的双手被绑了起来。
我们紧紧攀着牢房的栅栏往外张望,想象着由十二人组成的警队究竟是个什么样子。安德烈直直地站着。十二声枪响,我们拳头紧握。十二发子弹穿过了我们亲爱的同伴那本就瘦弱的身躯。安德烈全身抽动,头偏向一边,身体被撕裂,嘴角鲜血长流。
行刑完毕,警员们列队离开。看守长泰伊撕掉安德烈的信,将戒指放进了自己的口袋。明天,他还要应付我们当中的其他人。
在蒙托邦被逮捕的萨巴捷紧接着也在这里被枪毙了。他倒下的位置上,安德烈的血刚刚干掉。
晚上,我在圣米迦勒监狱的院子里仿佛还能看到被泰伊撕碎的信纸。梦中,纸片一直飞到刑场的墙上,一块一块地将安德烈临终前写的信重新拼了起来。他才刚满十八岁。
战后,泰伊升为朗斯监狱总看守长。
几天后就要轮到鲍里斯受审了,我们几乎不抱什么希望。幸好在里昂还有我们的兄弟在战斗。
他们的团体叫“卡马尼奥拉指法国大革命时期流行的一种舞蹈或歌曲。自由组织”。昨天他们收拾了一位像莱斯皮纳斯那样判处抵抗分子死刑的总检察长。一个名叫西蒙·弗里德的抵抗分子被处死,紧接着弗雷潘杰利检察长殉了葬。自此以后,再也没有法官敢判我们死刑了。鲍里斯被判二十年监禁,但他觉得无所谓,因为他知道外面的战斗仍然在继续。西班牙狱友告诉我们,昨天保安队的一个办事处被炸毁了。我想尽办法将这个消息告诉了鲍里斯。
鲍里斯现在还不知道,在1945年春天刚刚到来的时候,他会在居森集中营悄然离世。
“让诺,别愁眉苦脸的!”
雅克的声音将我从沉思中唤醒。我抬起头,接过他递来的香烟,让克劳德也坐过来抽两口。但弟弟好像已经筋疲力尽,一点都不想动,只想靠墙躺着。让他提不起精神来的原因,不是饿,不是渴,不是夜夜撕咬我们的跳蚤,也不是看守的辱骂,而是只能待在高墙里,不能再为抵抗运动做任何事情。我能理解他,因为我自己也常常有这种凄苦的感觉。
“我们不能放弃,”雅克说,“他们还在外面继续战斗。盟军很快就要登陆了,你们等着瞧吧。”
雅克一边安慰我,一边肯定地说。伙伴们正在计划袭击综艺电影院,那里一直在播放纳粹的宣传片。
罗西娜、马里乌斯和恩佐负责这次行动,但这次准备弹药的并不是查理。他们计划在影片放映结束后再引爆炸弹,因为那时人群已经散开,不会影响到无辜的民众。罗西娜要把炸弹放在正厅前排的一个座椅下面。炸弹安装了延时系统,查理因为缺乏材料,做不出这样的装置。行动本来计划在昨晚进行,电影院放映的影片是《犹太人苏斯》这是一部著名的反犹电影。。但电影院四周到处都是警察,入口处每个人都要被仔细检查一番,箱包要全部打开,他们没办法混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