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第7/8页)

格雷不会像劳埃德・乔治那样利用听众的情绪,也无法像丘吉尔那样,说起话来就像一位《旧约》里的先知。但茉黛发现,今天他根本不需要这类技巧,事实明摆在那里,用不着再添油加醋了。她转过身来,怒气冲冲地对着沃尔特耳语道:“为什么?为什么德国要这么做?”

他一脸痛苦,但回答仍带着一贯冷静的逻辑性:“比利时南部,紧邻德国和法国之间的边界地带戒备森严。如果我们进攻那里,我们就赢了,但这要花费太长时间——俄国就有时间动员部队,从背后攻击我们。要想速战速决,我们唯一保险的办法就是通过比利时。”

“但是,这也促成了英国跟你们开战!”

沃尔特点点头:“英国军队规模小,很依赖海军,但这并不是一次海上战争。我们将军认为英国参不参战没多大差别。”

“你同意吗?”

“我相信跟一个富有而强大的邻居交恶很不明智,可我争辩不过他们。”

茉黛绝望地想:而这也正是过去两个星期以来屡屡发生的事情。在每个国家都是那些反对战争的人被否决。奥地利人在本该克制的时候袭击了塞尔维亚。俄国人调动了部队,而不是进行斡旋。德国人拒绝参加国际会议解决问题。法国人有过保持中立的机会,但他们狂傲地拒斥了。现在英国就要加入进去,而他们本可以隔岸观火,置身事外的。

格雷的演说到了结束部分:“我已把这些至关重要的事实向上议院做了陈述,如果我们被迫——这似乎很有可能,甚至很快就被迫申明对这些问题所持的立场,那么我相信,当整个国家意识到其中的利害,意识到真正的问题所在,亦即欧洲西部面临的迫在眉睫的巨大危险,正如我一直努力向议会描述的,那我们便会取得各方的一致支持,不仅是下议院,更包括拥有决心、勇气和坚韧耐力的举国民众的全力拥护。”

他在四面八方的欢呼声中坐了下来。没有经过表决,格雷甚至没提任何建议,仅凭所有人的反应就能看出,议员们已经准备打仗了。

反对派领袖安德鲁・博纳・劳站起来说,政府可以依靠保守党的支持。茉黛并不觉得惊讶——他们总是比自由派更好战。不过,当爱尔兰民族主义者的领袖也说这种话,就让茉黛和其他人都感到好奇了。茉黛觉得自己仿佛进了一所疯人院。难道世界上只有她一个人希望和平吗?

只有工党领袖提出异议。“我认为他是错的。”拉姆齐・麦克唐纳对格雷的演说评论道,“我认为,他所代表的政府,还有他的言论全都大错特错。我认为历史的裁决会证明他们的错误。”

但他的话没人理会。一些议员开始离开议会厅。楼座也渐渐变空了。菲茨站了起来,他带来的几个人也随之起身离开。茉黛无精打采地跟着他们。下面的议会厅里,麦克唐纳继续说:“如果在座的各位今天到这儿告诉我们,国家正面临危险,我不在乎他向哪个党派诉请,也不在乎向哪个阶级诉请,我们会站在他那一边……实际情况是,既然你们打算参加一场席卷整个欧洲的战争,那奢谈什么支援比利时还有什么用处呢?”茉黛走出了楼座,无法听见他下面又说了什么。

这是她一生中最糟糕的一天。她的国家就要加入一场无谓的战争,她的哥哥和她所爱的人即将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她就要跟自己的未婚夫分离,也许这就是永别。全部的希望都没了,她彻底陷入绝望之中。

下楼梯的时候,菲茨走在前面。赫姆姑妈颇有礼貌地对他说:“真是太有趣了,亲爱的菲茨。”就像她被带来参观一次艺术展,一切超乎她的预料一般。

沃尔特抓住茉黛的胳膊,往后拉了她一下。她让其他三四个人走在前面,以免菲茨听到他俩说话。不过她并不知道沃尔特要干什么。

“嫁给我。”沃尔特平静地说。

她的心狂跳起来。“什么?”她低声问道,“怎么办呢?”

“嫁给我,求你了,就明天。”

“可这办不到啊……”

“我有个特别许可证。”他拍了拍胸前的口袋,“我星期五去了切尔西的登记处。”

她的脑子里一片混乱,半天也没想出合适的回答,只是说:“我们都同意再等一等。”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

但他已经在争辩了:“我们等了。危机已经过去。你我二人的国家就要在明天或者后天交战。我将不得不离开英国。我想在我走之前跟你结婚。”

“可我们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她说。

“我们确实不知道。但是,不管未来会怎么样,我都要你做我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