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第3/8页)

摩根说:“你的意思是要号召罢工?”

“我只是告诉你人们会很气愤。他们接下来会做什么,我无法预测。不过我不想找麻烦,你也不想出乱子。我们现在谈的是八间房子,你们一共有多少房子,八百间吧?我倒是要问问你,这么做值不值得呢?”

“公司已经作出了决定。”摩根说。比利的直觉告诉他,摩根并不同意公司的做法。

“请董事会重新考虑。提个建议能有什么坏处?”

爸爸总是这么温文尔雅,让比利很不耐烦。难道他不该提高嗓门,指着摩根,控诉他对公司如此明显的罪过,表现得冷酷无情吗?要是换了莱恩・格里菲斯,他肯定会这么做。

摩根不为所动:“我在这儿是要执行董事会的决定,而不是质疑。”

“这么说,退租决定已经被董事会批准了?”爸爸说。

摩根有些慌张:“我没这么说。”

但他的言下之意就是这样,比利想,多亏了爸爸的巧妙提问。也许采取温和态度并不是坏事。

爸爸改变了策略:“如果我给你找到八间愿意接收新矿工当租客的房子呢?”

“这些矿工都有家庭。”

爸爸缓慢又慎重地说:“我们可以找到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如果你愿意的话。”

“公司有管理自己事务的权力。”

“不管别人的死活?”

“这是我们的煤矿。公司测量了土地,跟伯爵达成协议,挖了矿坑,买下机器,也给矿工们盖了房子让他们住。我们承担了这些开销,就有权拥有它,不会让别人告诉我们应该做什么。”

爸爸戴上帽子。“马尔德温,不是你们把煤矿埋在地下的,对吧?”他说,“是上帝。”

爸爸想把镇政厅的礼堂预订下来用于次日晚上七点半的聚会,但那地方早就被阿伯罗温业余戏剧俱乐部订走了,他们在那排练《亨利四世》第一幕,因此爸爸决定让矿工们到毕士大礼拜堂去。比利跟着爸爸,还有格里菲斯家的莱恩和汤米这些公会积极分子,他们分头到镇上各处口头通知开会的事,把手写的布告钉在酒馆和礼拜堂的墙上。

第二天晚上七点一刻,礼拜堂里就已挤满了人。寡妇们在前面坐成一排,其他人全都站着。比利站在靠前排的侧面,刚好能看见人们的脸。汤米・格里菲斯站在他旁边。

比利为爸爸的勇气和智慧而自豪,爸爸在离开摩根办公室时戴上帽子的那种劲头也让他感到骄傲。尽管如此,他还是希望爸爸更严厉一点。他应该像对毕士大的教众发言那样跟摩根谈话,用地狱的烈火警示那些拒绝接受显见真理的人。

正好七点半时,爸爸让大家安静。他用布道般威严的嗓音读着帕西瓦尔・琼斯给戴・泼尼斯太太的信。“一共有八位六星期前矿井爆炸丧生者的遗孀收到了同样的信件。”

有几个人嚷着:“可耻!”

“我们的规则是,会议主席叫到谁,谁就发言,这样每个人都能轮到,我在此感谢大家遵守这一规则,甚至现在这样情绪激动的时候也一样。”

有人叫了一声:“真他妈的可耻!”

“好了,好了,格里夫・普里查德,不要说脏话,拜托。这里是礼拜堂,另外还有女士在场。”

两三个人说:“好的,好的。”

格里夫・普里查德说:“对不起,威廉姆斯先生。”他从下班后就一直呆在双冠酒馆。

“我昨天跟煤矿经理见了面,要他正式撤销退租通知,但他拒绝了。他暗示说董事会已作出决定,他无权更改,甚至不能质疑这一决定。我迫使他考虑其他办法,但他表示公司有权管理其自身事务,不受任何干扰。我只能向你们转达这些信息。”这实在够低调的,比利想。他希望爸爸大声呼吁起来革命。但爸爸只是指了指一个举手的人:“小店约翰・琼斯。”

“我在戈登阶地二十三号住了一辈子,”琼斯说,“我出生在那儿,我现在也住在那儿。我十一岁的时候父亲去世了,日子很难,我妈也很辛苦,但她没被赶走。我到了十三岁就下了井,现在是我付房租。情况一直如此。从来没人说要把我们撵出去。”

“谢谢你,约翰・琼斯。你要提什么建议吗?”

“不,我只是说说这事儿。”

“我有一个建议,”一个陌生的声音说,“我们罢工!”

人群中发出一片赞同声。

比利的父亲说:“戴哭宝。”

“我是这么看的,”这位镇橄榄球队队长说,“我们不能让公司得逞。如果听凭他们把寡妇们赶走,那我们没人会觉得自己的家人有任何安全保障。一个人给凯尔特矿业干了一辈子活,死在了矿上,两个礼拜以后,他的老婆孩子就被赶到街上。戴同盟去办公室想跟那个‘去梅瑟的摩根’讲道理,却毫无结果,所以我们没别的选择,只能罢工。”